又有客人上门。 厨房便多做了几个下酒的菜。 秦八去仓库取出一坛青稞酒。 秦驰亲自给董兴德倒了碗酒,“天佑德酒作坊的青稞酒,据说是用古井之水酿酒,喝一口清香醇厚、绵甜爽净,真真是回味悠长。” “呵,你都还没喝就说上了?” 董兴德这张嘴有点毒。 秦驰连带倒酒的动作都顿了顿,“我先前喝过行不行?” 这话,董兴德没接。 只是端起酒浅酌了一口,再喝一口细细品着,是有秦驰所说的那个味儿。 几碗酒下肚,董兴德有点上头,“秦祈安,说来我真的羡慕你了。” 秦驰问:“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官场得意。”董兴德声音有点重,“你走得太顺了,我混了四年多,还是坐着冷板凳,几乎是看不希望了。” “你有雄心壮志吗?” 秦驰忽然问道,“你有仔细去钻营过吗?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等着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董兴德脸色一僵。 秦驰语气平缓,不急不躁,“我不太清楚董兄在翰林院数年的情况,但我知道想要往上走,除了需要契机外,也要自己有那个心。” “那个心?” 董兴德有那个心的。 可没有人给他那个机会! 秦驰不敢说阅人无数。 董兴德是何心态,秦驰很清楚。 不就是怀才不遇吗?觉得自己中了状元,难免和人相处之时,流露出几个清高。在人情往来一事上,也有所欠缺。 但人确实是有才学。 入朝为官四年,还能保留底线和初衷,再继续这个下去便难说了。 今日一见,董兴德的心态不稳了。 秦驰想到对方在自己初到翰林院之时,给过的一分善意,便不介意提点几句:“读书人爱好清高,但和你相处的人未必会喜欢,坦白说一句吧,我刚到翰林院的时候,便听其他人评价董大夫,说董大夫你这个人不好相处。” 他拿起了酒坛,又给董兴德倒了杯。 “但我同你短暂的相处,却知道你这人确实不好相处,行事却很有原则。”秦驰一句话将董兴德有点黑的脸色给拉了回来。 董兴德知道外人怎么说自己。 不代表他喜欢被人当面戳破。 秦驰又稳如泰山的说道:“把你当成朋友,今日才同你推心置腹一回,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修身必先反省。反省之道,犹茶之于壶,去浊而清,去疾而健。” 董兴德听得一脸黑线。 他就差说一句,让他回去反省? 他这些年若是懂得反省,还会至今还是郁郁不得志? “瞧瞧你这脸色,我提到反省你便不乐意,你觉得自己的脾气很好,是不是?别人不顺着你,就是别的不对,自己就没有一丁点儿的错?”秦驰拉着椅子坐到董兴德身边。 他一巴掌就拍到董兴德的肩膀。 力度还不小。 秦驰冷笑道:“收一收你周身的戾气,平时不照镜子的吗?你现在周身哪有状元该有的气度?你所学的规矩,没有困住了他人,反倒是一板一眼的,把自己困在了当中。” 董兴德猛地瞪大了眼。 这是直接踩中了他的痛处。 他呆呆了好半晌,最终满身酒气的站起来,朝秦驰深深的一揖,“多谢今日的提点。” “我可没提点。” 秦驰不承诺,又将他拉着坐下,“翰林院待不下去,便花点心思去刑部或是大理寺谋个差事,你这性子适合去这两个部门。” 照董兴德的脾气。 可能会改一改,但人的性格要改变谈何容易? 邢部和大理寺确实是个好去处。 去了那里,再板着脸别人就不稀奇。 秦驰不知道他今日的一番话,改变了董兴德的后半生,让他记住了一辈子。每当遇到困难之时,便会回想起秦驰今日所言。 在家里休息数日。 终于来到了大朝会。 秦驰早早起来,把自己收拾齐整。 宋锦让厨房比平日早了半个时辰准备早饭。 用过早饭之后,秦驰带上了奏折和所谓的感恩信要出门。 “把这个带上。”宋锦将几块小桃酥塞入一个荷包里,放到了秦驰的手里,“今日怕是不太平,中午不一定能下朝。” 秦驰想说带上了这个,在大殿上也不一定能吃上。 不过,娘子的心意,他受着便是。 秦驰把装桃酥的荷包明晃晃挂到了腰间。 等他来到宫前,碰到他的官员,总是若无若无的闻到桃酥的香味。他们倒没有怀疑秦驰身上有桃酥,而是怀疑他今早吃了桃酥。 正是严肃的上朝之时,大家也不会多说。 众人的注意力,也不在所谓的桃酥香味上,而是在秦驰带来的一小卷帛书上面。 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 这帛书是太湖百姓感谢明成帝的。 夏维站在前头,回身瞅了眼秦驰。 袁尚书和杨阁老等人,也一个个回头看向秦驰,他们位高权重,大殿上所列的位置,也是比秦驰靠前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