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驰按次序进入自己的考棚。 然后便会锁门。 考棚又叫“号房”,是一个独立的小房间。 条件很简陋,只有上下两块木板。 桌子、椅子,包括睡觉的床,都是靠这两块木板。此外,里面还有一盆炭火和一支蜡烛。 炭火是用来取暖,也可用来烧水做饭。 考生在考试期间,吃喝拉撒睡都要在号房内完成,直到考试结束。 秦驰卷起衣袖打扫起来。 在打扫的时候,他想起了袁世鹏的事。 今日之后,他算是跟袁家结仇。 如袁世鹏那样的疯狗,即便是没有找到证据,恐怕也会迁怒上他。 打扫干净之后。 秦驰就开始休息。 只有睡眠充足才能有精力应付考试。 差不多的时候,官差会来卖饭,他花钱买了最好的饭菜。 五六块切得薄薄的五花肉,小半碟水煮青菜,一个蛋花汤,再添一碗米饭,足足要了一两银子。 秦驰若真是寒门学子,怕是要骂娘了。 这贵得很是离谱。 宋锦吃饭的时候就想起了秦驰,还跟秦七聊起了考场的伙食。 旁边的老李头听了,口快地说道:“夫人大可不必担忧,公子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咳咳,您当我没说。” 一旁的秦七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老李头。 老李头跟暗卫不是一处的。 因为负责的不一样,两方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还是秦七由暗转到明处,才会跟老李头有了些许接触,却依旧不多。 秦七是没有想到老李头胆子这么大。 居然敢编排起公子。 对于他们这些下属来说已经是逾越。 宋锦当作没看见二人的眉眼官司。 秦明松回来的时候,正好见到宋锦在吃饭,还有同样端着碗的秦七和老李头。 他眸光微微闪烁。 从秦家沟一路同行到省府。 在一起住在宅子这些天,秦明松早就察觉到了不寻常。 好比跟在宋锦身边的下人,看起来就很不简单。 果然,宋氏是倒了,底蕴依旧在。 偏生家里的宋绣是个愚笨的,什么都不知道,也联系不上宋氏隐藏的势力。 秦明松想助力都找不到。 当初若是娶了宋锦,可能就会不一样了。 现在的秦明松将秦驰身边的人,都当成是宋锦的,秦驰仅是好运娶了个妻子,不仅是运道和生活都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寻不到理由的秦明松。 把这一切都归功于宋锦。 见到秦驰过得越好,秦明松心里就越是后悔,当年若是没有换亲就好了。 古人诚不欺我,娶妻要娶贤。 这后悔开始只有一丝。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丝丝的后悔缠绕于心头,不但没有消散。 反而是越积越深。 从宋绣偶尔的谈话间,秦明松想到宋锦最初是心悦他的? 这想法开始只是听听。 后来又在心底不断的放大。 偏生他每次出现在宋锦跟前,又不断地否认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喜欢和厌恶,二者之间还是很好分辨的。 好比现在秦明松出现。 宋锦看向他的时候,眼底尽是冷漠,即便是她的教养很是得体。 “老四,晚饭吃了吗?” 秦老大正好从厨房走出来,“锅里给你留饭了,想吃的话自己到锅里拿。” 秦明松温声笑道:“好,多谢大哥。” “一家人客气个啥。” 秦老大出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大海碗。 满满的一大海碗的米饭,上面烧着红烧肉汁,还有几大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让人瞧了就很有食欲。 换个真正的下人,想必立马就伺候秦明松吃喝,在这里就没有人把秦明松当主子。 故而秦明松想吃饭,只能自己进去厨房拿吃的。 秦老大吃完要去考场外面替换秦老二回来,晚上会是秦老大守在考场外。 等大家吃完,各忙各的去。 宋锦正要回房的时候,在走廊上遇到了秦明松拦道。 秦明松负手伫立于走廊中间。 很显然是有事情要找宋锦。 秦明松瞥了眼秦七,再对宋锦道:“我有些话想私下跟你聊一聊。” “小叔有何话不妨直言,阿七是我的婢女,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宋锦坦然地说道。 秦明松说道:“会涉及到你们宋家。” 宋锦闻言神情一滞。 安静了片刻,她抬手往后挥了挥,示意秦七回避。 秦七弯腰一礼,无声退下。 说是退下,却只是站得远一些。 估摸着听到二人说话,又能看见二人的距离。 秦明松眸光复杂地凝视着宋锦,“你我阴差阳错,错过了姻缘,是否在心里还记恨着绣儿?” “在说什么鬼话?” 宋锦声音淡淡的,又是一针见血,“或许最初我厌恶绣儿不顾亲情,但如今的我很感谢绣儿当初换亲之举,不然吃苦受罪的就是我了。秦明松,你在外面干的事情,我一清二楚,包括你换掉绣儿的保胎药。” 秦明松瞳孔紧缩。 来前内心打着无数腹稿,都因为这句话化作乌有。 宋锦又接着说道:“你站在我面前,是不是以为自己结交到的人脉,已经足以和我抗衡了?你依仗的是谁,那位盐运使公子么?” 秦明松握紧拳头,指甲快要深入肉里。 站在这里约宋锦单独聊,他还真的以为自己有底气了。 一个商贾之女罢了。 再有实力又如何? “你不惧我将你的身世宣扬出去?”秦明松阴沉地说道。 刚才维持的体面。 轻易就被宋锦三言两语给打碎了。 故此秦明松也不再装,“一个罪犯之女,还有宋家背后的仇人,只要对方知道你们的存在,还能容你们活着吗?” “呵!” 宋锦嗤笑,“这话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怎么考上举人的?” 宋氏姐妹若出事。 窝藏姐妹俩的秦家,又能讨到什么好? 秦明松不可能没有想到这点。 他说出来也仅是在试探宋锦罢了。 接着宋锦那饱含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起秦明松。 好半晌,在他拳头都握出汗水的时候,她这才不疾不徐道: “绣儿若是来历不清不白,你秦明松又能清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