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去到皇宫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跪在青石上的孟时云。 他身形单薄如纸,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此刻,他正紧抿着双唇,面色苍白如霜,却难掩其眉眼间的倔强与决绝。 身上的衣衫残破不堪,几缕布条在风中无助地飘荡,露出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有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水,染红了那本就破碎的衣袂,那是鞭笞留下的血痕,青紫交错,犹如狰狞的蜈蚣爬满了他的后背。 而在他的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朝臣,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目光中或有怜悯,或有幸灾乐祸。 姜离走过来的时候,孟时云刚好抬眸。 四目相对,孟时云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仿佛在嘲讽姜离的无能。 姜离也不恼,只是凉凉的收回目光,朝着站在高处的姜玉璇走去。 姜玉璇垂眸看着姜离,她头戴金冠,珠翠环绕,却难掩此刻脸上的震怒,眼中似有熊熊怒火在燃烧,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姜离刚走上前,就听姜玉璇震怒的声音传来。 “大胆姜姒!竟如此胡作非为!”姜玉璇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亏得孤还有意将这皇太女之位赐予你,望你能为孤分忧,岂料你竟如此不知分寸!” “儿臣不知所犯何罪,让母皇如此震怒?” 姜玉璇手指微微颤抖,指向下方跪着的孟时云,“看看这孟正君,被你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孟时云抬起头,那双眼眸中已无方才的得意和挑衅,只剩下无尽的凄楚。 “还请君上为侍身主持公道。”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与绝望。 姜玉璇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你且放心,孤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话落,她的目光再度落到了姜离的身上。 姜离安安静静的站在那,低垂着眉眼,她一袭华丽的宫装,裙摆拖地,绣着的繁花栩栩如生,脸上妆容精致,神情淡然。 姜玉璇鲜少见到她这淡然的模样,不禁多看了两眼。 见她没有和往常一样惊慌失措的跪地求饶,语气也好了几分。 “你可知罪?” “儿臣,无罪。” “住口!,你看看孟正君身上的伤,都是你所为?你身为大帝姬,竟如此心胸狭隘,手段残忍!” 姜离抬眸看向孟时云,却见他跪在那,神情淡然,丝毫不见慌乱。 他似乎拿准了姜离不会说出他与二帝姬的私情。 毕竟,这事关乎她大帝姬的颜面,她这么爱面子的一个人,是断然不会让人知晓她被男人背叛的。 姜离收回目光,沉声道:“儿臣没有打他,只是略微惩戒。” “好一个略施惩戒!”姜玉璇怒极反笑,“你将他正君之位褫夺,罚为奴仆,还将他打得遍体鳞伤,这就是你的惩戒?” 姜离无奈的叹息一声,沉默不语。 可一直在人群里看热闹的二帝姬却突然咳嗽了起来,她指着姜离,一脸的痛心疾首。 “皇姐,你怎能如此狠心,孟正君他做了什么,竟让你下如此狠手?” 随着姜雪一句话落下,周围的 朝臣也对着姜离指指点点起来。 甚至有人道:“沈大人,苏大人,你们的儿郎不是也在大帝姬府中为侧君么?真是可怜啊!” 被点名的沈青舞和苏梨花面色铁青的站在那,也不说话。 姜玉璇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姜离面前。 “孤对你太失望了,从今日起,你闭门思过,若再不知悔改,孤绝不轻饶!滚回去反省,没有孤的旨意,不得出府半步。” 话落,姜玉璇就要离开。 “母皇!”姜雪在小侍的搀扶下走了上来,“大皇姐手段如此毒辣,如若不罚,恐难服众!” 闻言,姜玉璇脚步微微一顿。 她缓缓转身,目光扫过姜雪,扫过群臣,最终落在了姜离身上,“如此,就罚廷杖二十。” 孟时云唇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他匍匐在地,“多谢君上为侍身……” “儿臣冤枉!” 孟时云话音未落,姜离忽然就跪了下来,还不等姜玉璇发问,她便直言道:“儿臣并没有打孟正君,府中众人皆可为证。” “大皇姐威严赫赫,谁敢忤逆你?”姜雪在一侧凉凉的开口。 姜离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孟正君行为不端,儿臣便是杀了他也情有可原,可儿臣未曾动他一根手指,只是将他幽禁梅苑,他却私自逃出,并弄了这一身伤痕来诬陷儿臣,儿臣冤枉。” “呵!”姜雪冷笑,“皇姐说孟正君行为不端,到底是怎么个不端法?说来让诸位大臣听听啊。” 姜雪的话里藏着掩饰不住的讥讽,她就是要故意激怒姜姒,让她在人前发狂,失去体面。 然而,姜离只是侧目,朝着她露出一个明艳的笑。 对上她的笑容,姜雪一愣,还不等她反应,就见姜离道:“孟正君与二帝姬姜雪苟且,背叛儿臣。” “……” 姜离一句话,犹如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忽然就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孟时云瞳孔更是剧烈的一缩,本就不好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无比苍白,他怔怔的看向姜离,似乎是没有想到,她竟会将这样有损她自身颜面的事情说出来,还是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 这一刻,孟时云是真的害怕了,他身子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 此乃,可是株连满门的死罪! 姜雪瞪大了眼睛,她无比的了解大帝姬,知晓她是何等的自负又爱颜面,就是被打死也断然不会说出此事。 可眼下,她居然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