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没做饭,赶路一上午太累,煮了些热水配干粮。 顾奶奶顾母在煮红糖姜茶,上面热着白面馒头和饭团。 顾爷爷带着轩轩婷婷喂牲口,顾大哥和顾欣冉在周边捡干柴,小八警戒。 出乎意料,郑文郑武割来不少干草,送给牲口吃。 以此感谢顾家的照顾,顾爷爷很高兴,牛和骡子可都是他的宝贝。 顾欣冉暗道,人品还行,没看走眼,知道感恩图报。 忙完,众人围着火堆靠着车,吃得有滋有味。 填饱肚子,张伯的女儿张红带着侄女小甜甜过来聊天。 顾欣冉很喜欢这个直率大方的姑娘,“红红姐,路上累着了没?” “还好,我、娘、嫂子,轮流带甜甜坐牛车。你好能干,骡车驾得好,打匪徒也厉害。” 张红圆圆的眼睛亮晶晶,里面盛满了崇拜。 “呵呵,还行,我也是落水后跟大哥和表哥练的,你练你也可以。” 顾母很高兴红红过来,落水后顾欣冉极少跟朋友们走动,顾母担心她有心理阴影。 “红红,快来喝口生姜红糖水暖暖。”顾母端了一大碗给张红。 “谢谢桃婶婶,我喝不了这么多,能分一些给我娘吗?她有点受寒。” “分啥,我再盛一碗,你带回去。” “谢谢婶婶。” 红红端着两碗生姜红糖水,回去分享。 婷婷跟甜甜玩过家家,边玩边交换好吃的,比在家里还开心。 顾欣冉微笑道:“爷爷,你看她们多开心,逃荒也没想象的苦,笑着过日子,生活就是甜的。” 顾爷爷没累着没冷着,吃得不错,比起三十多年前的悲苦,这次逃荒,真挺享受,不由露出了笑脸。 “我们是托了明湛和云炽的福,提前出发,车辆又多,可得好好记住他们的恩情。” 被人记挂的萧明湛从京城出发,一路被人追杀,过得水深火热,现在离澄州府不远。 凌大夫边帮他包扎边念叨,“还好有冉丫头的药,这止血散效果真好,不能再仗着功夫恢复逞能了,你受伤比别人难好,聚灵水得省着点用,咱苟到解完蛊让他们好看。” 萧明湛脑海中映出一张笑眯眯的财迷小脸,嘴角微微上翘,“是不错。” “希望他们能一路顺利,还挺想那小丫头,尤其是那酒。”凌大夫说着还抿了抿唇,回味了一番。 “嗯,一口下去,浑身舒爽。”萧明湛边说边拔开葫芦塞子饮了一口。 凌大夫死死盯着葫芦,“唉,这丫头偏心,给了你六坛,你匀我点。” 萧明湛让齐大拿来一个小葫芦,送到凌大夫手上,“两坛给大哥,一坛给长姐,我也不多了,老爷子,你省点喝。” 凌大夫乐呵呵的接过,小抿一口,闭眼回味。 这边青山村村民歇了半个时辰,继续启程,往澄州府城赶。 正常牛车去府城三天路程,现在整村人可能要走五天。 走了半个时辰前面传来骚动。 顾欣冉问小八,“出什么事?” “有个先生模样的男人坐在马路边上哭,真惨,棉衣棉裤都被扒了。”小八骑马掌握着周边的动态,刚看过热闹回来。 “啧啧啧,他肯定是干了傻事,流民应该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抢。” “听说是府城的先生,回府城经过这里,有流民乞讨,他大发善心,结果被流民抢了个精光,车夫跑了。” 周围的村民禁不住叹气,这世道好人难做,要引以为戒。 经过那倒霉蛋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停!”突然顾母出声,转向顾爷爷:“爹,你看,那人是不是宇辰爹的好友范先生?” 顾爷爷认真打量了一会,“还真像,我去问问。” 顾宇辰也回忆起他爹的朋友,这人还真是当时送爹回来的范先生。 他爹过世后,还来过家里几次,每次都带不少东西。 顾欣冉的记忆里也有印象,只是没朝这方面想,范先生以前在大丰县当启蒙老师。 几人立刻停下车,向那倒霉蛋走去,顾奶奶还拿出一套顾爷爷的半新棉袄棉裤,给他穿。 走到跟前,顾爷爷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范先生?” 惨兮兮的先生抬起头,“顾伯,宇辰,你们怎么在这里?” 顾爷爷看到范先生脸都冻紫了,忙将棉袄披在他身上,“走,先去车上暖暖再聊。” 顾宇辰扶着范先生上了骡车。 村长看事情有了定论,招呼一声,带着村民继续赶路。 骡车里的人都下来走,顾爷爷驾车,范先生在里面穿衣服,整理容颜。 顾母还贴心的准备了一小盆温水,扯了一块新棉布头子。 等范先生整理好出来,又有了谦谦君子的风采,虽然衣服不太合身。 大家回到骡车,换回顾欣冉驾车,偶尔听一耳朵聊天内容。 小康哥又被临时征用为牛车车夫。 事情是这样的,前些天范先生应邀来大丰县讲学,这两天难民剧增,学院缺水严重,情况不好,从今日起停学。 于是雇了辆马车回府城,出城后看到这些可怜的流民,觉得自己枉读圣贤书,一点都帮不上忙。 自怨自艾的时候,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抱着快没气息的孩子,跪在马车前,讨要一口食物救救她的孩子。 车夫打马就想绕过去,但范先生不忍心,拿出了自己的干粮。 这就捅了马蜂窝,四处的流民都往他这来,抢了他的行李,剥了他的棉袄。 车夫吓得赶紧逃命。 啧啧啧,真是个心善,没被生活毒打过的先生。 顾爷爷也说了南下逃荒的事。 后面又聊起了顾父的事。 三年前府城乡试完,范先生在医馆寻到顾俊元时,他受伤严重只剩最后一口气。 医馆说顾父是好心人送进来的,被大街上发狂的马所伤,内伤太重,回天乏术。 顾父想回家看一眼家人,但没熬住,在半路咽了气。 范先生以掉车尾的成绩中了举人,同窗介绍到府城鸿智学院当了先生,后来全家都迁去了府城,也就没再去过顾家。 顾家人回忆起往事哭了一通。 顾欣冉觉得他有未尽之言,对乡试前发生的事避而不谈。 能给流民食物的人虽然迂腐,但良善,应该没有害人之心,可能有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