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别于不少离家思乡的游子,大多数时候放我出门都像困兽出笼,头都不带回。
上学的时候我爸会一周给一次生活费,借此逼我回家,后来肄业了我靠着一点微薄的约稿费和借贷成功搬了出去,直到半年前才因为家里房子的归属问题不得不再次回去和他们住??身为我的生身父亲,他真的很了解我的脾性。
相信他会愿意把名下两套房给一个野惯了不听话的女儿,那真是天方夜谭。十七岁时我妈就爱天天和我念叨,说不考上大学他就会把我赶出家门,那一年我晚上躲在被子里就哭,一哭就想吃零食。结果因为焦虑胖了三十斤,每次吃晚饭都担心餐桌上另外两个人偷偷拿了根针,要把我扎破回原来的体重。
但要说爸爸不爱我,那也不可能。他能为了接送我去补习班特意买辆车,每天风雨无阻地送完我,然后就去开个网约车赚点外快,再回来接我回家。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是怎么想的。
电话那头传来老头儿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即使不开免提也能传播两三米,窝在腿边的大猫不太喜欢,把半张脸都埋在自己爪子底下。
我调低音量,感到有某种情绪一点点敲击着后脑勺:“给我打电话做什么?又忘记家里WIFI密码了?”
还记得去机场前我是特意写了便条贴在路由器上的。
那一头的中年男人先是一愣,随即又用熟悉的说教口吻提起哥谭这两天的乱子,他们都从国内新闻上看到了。而后又是老生常谈,说国外有多危险我有多容易被骗等等等等,我也没挂断电话,就这么时不时应两声表示还在听。
面对家人的关心,我是不是该装得兴致高一些?
但事实我坐在书房的飘窗上,面对外头发灰的天空出神。
座钟再次挪动时我爸正好提到我妈想见见我,言罢不等我反应便转了视频通话,我只来得及翻转手机倒扣在飘窗上,却不慎误触了某个键,妈妈不客气的埋怨便在整个书房响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晚才接电话?要是你上司有急事找你,你也是这么怠慢他的吗?”
无论是斜后方的脚步声,还是腿边的大猫,显然都被女性严厉的口吻吸引了注意力。
最好立即答话,不然她指不定又会说出更糟糕的发言。
我抿抿唇,让前置摄像头对着天花板:“妈妈,我这边不是一个人,总要找个适合单独说话的地方。”
一手按住想要跳上飘窗的猫,我颇感焦头烂额,冲走出来的格雷森略略颔首,他举起手里的眼镜,面上多了两分尴尬,看起来只是上来给我送东西的。
压根没有第二只手能接东西,我刚想示意他随便放下就走人,视频那头的女人似是觉察到什么,“你和那个男人待在一起吧?!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难道为了一个男人你就能抛下从小把你拉扯到大的父母不管吗?”
我几乎不敢看在场听众对此的反应,大脑一片空白,大猫早就不满我那点阻力,借机跳上飘窗,一巴掌把喋喋不休的手机拍到了窗户上。
糟糕!我百分百肯定妈妈接下来的话绝对不适合男友的儿子听。
但在我扑过去拿手机前,猫就像在跟我争夺猎物般也伸了爪子,我和手机失之交臂,只能听见她越说越生气:
“你现在是翅膀长硬了,还跟我玩摔手机这套!”对方称得上歇斯底里地喊了我的全名,“我生女儿不是为了给有钱老男人当小三的,你要是乐意为了两个臭钱去当妓/女你不如去死啊!”
隐约还有爸爸安抚对方的话语传来,手指在闹哄哄的噪音里终于摸到了挂断键。
按下去的同时,室内被密不透风的阒静笼罩。猫对没有声音的破方块没了兴致,蓝眼睛清澈地望着我,好像压根不知道谈话内容到底在说什么。
我开始由衷祈祷变异动物的记忆不会和本人互通。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猫。
才转过脸,我就抓到了青年难看的神色。这一家子都像中了基因彩票,因而当格雷森压着眉毛,用那种又是担心又压着恼怒的眼神望过来时,我诡异地感到了些许安慰。
瞧,正常人都知道那不是对亲生女儿该有的发言吧。
这种时候我必须表现得不在乎一点才行,毕竟对方看起来是真的在为我感到不平。
“抱歉,让你看了场闹剧,”我理了理发辫,叹息一声,“谢谢你帮忙把东西送上来。”
没什么诱因,我的喉咙漫起一阵痒意,我把这阵小小的咳嗽憋了回去,从格雷森手里接过了自己的黑框眼镜。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我戴上眼镜后轻声开口,“如果有什么误会,我也可以帮忙解释一下。”
大猫感受到了青年的视线,耳朵一弹,没什么特殊反应。
“毕竟真正该负起责任的人现在也只能喵一声了。”
这话说的,都有点像是埋怨了。
我没有预想到他的回答,稍稍打了个搁楞:“……是我没把事情和爸妈说清楚,他们都不是什么太能接受巨大变化的人,从小到大都是我把他们吓得一惊一乍的。”
“但最起码布鲁斯也该给他们打个电话……”格雷森不是从我脸上观察到了什么,天生的微笑唇抿成一条直线,“所以你就是在任何亲友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来了哥谭?没有想过万一自己的恋人不靠谱该怎么办?”
他是不是太有责任感了?
可能是好几天没听见人像男友那样训我,我一下没反应过来,须臾后心情又略感矛盾,最终还是在那双严肃的蓝眼睛里败下阵来:
“……我有和朋友大致说过一点要出国的事。”
他神色稍霁,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地扶了下额头:“你可能会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但哥谭每年失踪的外来人口都不少,尤其是像你这样年轻又漂亮的女性,即使是认识很久的人也不一定完全可靠……呃,我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吗?”
被人点醒,我才注意到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可没来得及说点什么,猫又把脑袋靠了上来,他用头顶顶着我的髋骨,缩起来的模样好像是烦了自家大儿子那张合不上的嘴。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幼稚?”
格雷森被气笑了,小声嘟囔。
即使刚才会出那档子事完全是因为某只动物的不可控之举,我也生不起什么怪罪的心思,伸手在猫的后颈皮那摸了一把,笑道:“你和布鲁斯说得一样,是个好大哥。”
青年倏地睁大了眼,一副惊诧中夹杂着开心的模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抚过后颈,又问:“……当着我的面他很少说这种话,你们经常会谈到这些吗?”
说着,他略显谨慎地在我旁边不远处坐下。大猫尾椎骨那多了个热源,虽说身体依然没动,但粗长蓬松的尾巴却是友好地甩了对方一脸毛。
帅哥被迎面痛击的小品笑弯了我的眼:
“是啊,我们俩不是年龄相近吗?他还问过我去大学公寓看刚吵完架的儿子会不会太唐突??我早了几年入学,那时候估计和你读的是一个年级。”
用这种话题勾格雷森一勾一个准,我觉得男友的几个儿子女儿都会吃这套??这就是布鲁斯平时爱在家装高冷的弊端??青年眼睛亮亮,摆足倾听架势:“我们吵过的架可多了……你怎么回他的?”
“嗯,第一次接到成年人的求救信号,我先去图书馆翻了半宿儿童心理学,然后又去问当时的男朋友……”我点着下巴回忆,觉得自己那时候也挺傻的,“最后得出了个不要空着手直接上门的结论,先用新礼物或者吃顿大餐之类的理由把小孩带出来玩一天。”
从格雷森听完的反应来看,他爸绝对没有像我说的那样做,我总是对布鲁斯的事抱有十二分好奇,便立刻追问,“他干了什么?”
他睨了眼团起来假寐的大猫,这回及时躲过了那根故技重施的尾巴:“他带着我当时正在追查的那个案子的线索来找我,然后我们花了一整晚去解决那件事。”
好吧,礼物等于线索,玩一天等于夜巡一晚。我充分意识到男友在育儿方面的天赋,“哇哦”一声:“那你们和好了吗?”
猫尾巴啪一下击中青年的后背,格雷森还是没发作,但轻咳一声:“算是吧,这已经是当时的他能做到的最佳道歉了。”
真好。心底那点嫉妒又开始冒泡,我低头撸猫,很快掩饰住表情,又重复咀嚼那两个不会吐出口的字。
真好。
“那我也算帮上忙了?好开心。”
整理完心绪,我眯眼微笑,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轻快些。
对面人看不出这厢已绕了九曲十八弯,四目相对时是他先错开了目光,他看猫,猫不看他:“托你的福,小姐。”
我本就是说句托词,当然不会计较他有些奇怪的语气,便推了下滑落到鼻梁的眼镜。嘴张了一半,终是懒得为了避免尴尬再继续挑起下一个话题。
但有件事必须和格雷森通个气。
必须拜托他别把电话的事告诉别人。
思来想去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决定骚扰大猫,屈指在他鼻子上弹了一下??手感微妙,于是又弹一下。
猫被扰得不胜其烦,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去咬我的手,我没躲,手腕却被横亘过来的麦色兀然一提,勉勉强强猫口逃生。
格雷森用了些力,热烫的指腹大概是无意识地捏着腕上的皮肉,我对他的反应力叹为观止:“谢谢,我是觉得布鲁斯最多磨磨牙,不会真咬下去的。”
感觉皮肤在接触下跟着升温,我选择忍耐,说服自己这算紧急情况。但为了躲避动物可能的追咬,青年一直没放手,蓝眼睛斜睨我:“……我发现你是真的不怕被传染。”
猫不想为这事特地翻身,视野里没了作怪的东西,便大度地不再计较,脑袋缩回去拿爪子盖脸。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看着猫试图分散注意力,“……我可能只是反应比较迟钝。”
就像肩膀上中的那一枪,我大概知道自己对此也不喜欢,但除了疼痛大脑给出最多的反馈就是麻烦??要是布鲁斯还是人就好了,他一定能帮我找到一些后悔和害怕。
又或者只是我对枪击和绑架不太感冒?要是前天遇到的是灵异事件(或者是飞天大蟑螂)我一定会吓到失声尖叫。
格雷森已经收回了钳制,等我从思考中脱离,青年正用一种了然的忧心态度看着我。见我带着疑惑冲他眨眼,他亦没有解释的意思:“好吧,迟钝小姐。快到晚餐时间了,你和我们一起吃点?阿福知道你要来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他这么说,我自然不可能辜负老人的好意,哪怕我原本是想一个人回城里吃顿中餐的。
得到首肯,格雷森的微笑唇又翘了起来。
“我去叫一下提姆。”
“嗯嗯,去吧哥。”我用中文惯性调侃,青年离去的脚步一顿,我原以为是他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玩笑,还准备道歉,但他又什么都没说,从座钟后的电梯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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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主食有炒饭。
我吃得意犹未尽,对潘尼沃斯先生的英国人身份产生了点怀疑,帮忙收拾碗碟的时候偷看对方好几眼,不出所料地被老人抓了个正着。
“您快把我的后背烧出个洞了,”管家把盘子擦净放入橱柜,脸上表情却很温和,“我斗胆猜测应该不是晚餐不和您的胃口。”
“您做得超级好吃的,”我把最后一点碗碟拿出洗碗机,不好意思道,“我是想问问炒饭的食谱……如果可以的话?”
因为吃起来有些辛辣的香料味,我猜这道估计是什么东南亚改良菜。
老人并不藏私,就着这个话题,我们还交换了其他不少食谱,我能给的也只有妈妈会做的中餐和点心(她以前是开餐馆的,品质有保障)。说到最后,管家先生略带遗憾地道:
“材料倒是齐全,若小姐明天还在这,倒是可以指导我一二。”
听出言下之意,我望了眼窗外。一大一小两只黑猫吃饱喝足,在打了暖光的草坪上悠闲踱步,尾巴翘得老高。
原本我是计划临走前把他们带进屋里的,现在想来只留老管家一人应付两头猫着实吃力了些。
“会不会太麻烦了?”能这么说,证明我想要回家的愿望已经不那么强烈了??我把这归功于现在待在这栋宅子里的三人都不难相处,也可能是我想报答布鲁斯对我的支持,留下来多少能帮上点忙,“我没带……呃,换洗的衣服……还有平板什么的。”
潘尼沃斯先生把最后一个盘子放好,关上了橱柜门:“我先带您去看看房间吧,是老爷在您来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的。”
完了。我忍着不让嘴角太上扬,有这个由头我不住才怪??百分百是男友早就计划好的,他知道如无意外我绝对不会在他家留宿。
老男人心机好重!
窗外两只猫不见踪影,我走出厨房又觉迟疑,最终还是先开口道:“那我们把猫带进屋再去吧。”
老人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于是说好。我和他在花园入口找到了窝在一起的猫父子俩,大的在给小的舔毛,温馨得不得了,手机相机就是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的。
我才拍没几张,两只猫便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了,布鲁斯先蹭了把老管家,接着就在我身边待着不动,尾巴有意无意勾住我的脚腕;小的那只则在我和老管家中间,左右嗅着方才步行过来沾染的泥土味。
“还是只小猫呢。”
我把裙子提起来,避免盖上小孩脏兮兮的梅花印。
“让我想起达米安少爷刚来庄园的时候,”潘尼沃斯先生领着猫和我一起回去,一路走过被大小猫嚯嚯的绿植们,“每天早上五点都要起来练剑,给我养的白玫瑰造景增添了不少大师波洛克的笔触。”
“这里的生态很好,或许还有不少野生鸟类,”猫科动物的天性让我不禁产生了些担忧,“之后他们俩再出来散步得有人看着才行。”
两只猫都要比寻常动物更加机敏,放任他们捕鸟绝对是饲养员的失职。
一直到了三楼的房间门口,我还在和管家商讨着饲养细节,从食粮口味到长毛猫容易打滑的脚毛??当事猫们却毫无烦恼,大的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就轻车熟路地钻了进去,小的那只警惕又好奇,见老爸的尾巴还拖在外面一截,也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
两只动物喵喵嗷嗷地滚到一起,撞到床脚才停下。
我也因此第一时间看见了放在床上的东西。
修补好的,会冲我微笑的玩偶。
只消一瞬,战栗从尾椎骨爬到头顶,开了灯的老管家注意到了我的不对劲,顺着视线望过去:“那应该是您带过来的玩偶?老爷拜托修复师找了相近的料子和棉花进行了还原,前几天才刚刚送到这。”
应该表现出高兴才对。
收到恋人细心修补的礼物,一般会怎么说话来着?
我目光偏移,大猫此刻一手按住了亲儿子的头顶,小猫一张脸挤成一团,徒劳地伸爪乱挥??分明是无比可爱的画面,我却只顾着和布鲁斯蓝盈盈的竖瞳对视,好像一只被捕食者盯上的鸟。
不明所以的潘尼沃斯先生叫了我的姓氏。
心神倏忽回笼,偏头痛又有泛滥的迹象,我深吸一口气:“……我明明说过要全部扔掉了。”
堪称毫不领情的一句话刚脱口而出,我就自知不妙。然而身边人却没有流露明显的不虞,老人上前分开两只猫,在大的那只鼻头上一弹,惹得他绷着胡子嚎叫一声。
不过面对管家亲和却不容拒绝的神情,大猫最终还是气呼呼地往墙角一坐,烦躁地狂甩尾巴。
小猫有人撑腰,开开心心往老人脚边一倒,翻出了毛茸茸的肚皮供他抚摸。
潘尼沃斯先生蹲下身,向我发出邀请:“小姐您很喜欢猫吧?”
经过片刻的放置,我的心跳也趋于稳定,犹豫着挪了过去,轻轻跪在地毯上:“抱歉,先生,我很感激布鲁斯为我做的一切……但、但是……”
礼物、约会、住家邀请,这都可以是普通恋人间互动的一环,我的现任男友的确是我所有人际关系里最拔尖的那一个,我喜欢他的聪明、成熟和天生的同理心,哪怕他还有暴戾的一面,我也愿意慢慢了解形成原因,但在我没有任何表示的情况下擅自发现我内心所想?
太容易产生危机感了,仿佛在对方的审视中我是赤/身/裸/体的。
“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理由吗?”
老人还是包容地注视着我,这有些奇怪??我自己的爷奶都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我没有摸小孩猫的肚子,只是勾了勾他的下巴:“我其实是抱着把国内所有事都抛掉的决心来这的……之前行李坏掉的时候,我还以为天意也是如此。”
说谎太多,我张口便能替自己补完剩下的,再者,这亦是真话。唯有真话才最能转移他人的注意力。
“这两个娃娃是很小的时候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奖励我考试考了全年级第四名……但之后我没有那么好的成绩,所以也再也没有过生日礼物。”
“现在看它们好好呆在那,多少有点像见了旧日的幽灵阴魂不散。”
刻意以轻松的口吻收尾,我多少是希望这个理由不会困扰到潘尼沃斯先生的,遂堆起一点笑容道,“布鲁斯只知道这是我很珍惜的生日礼物,所以才会想要修好它们给我个惊喜吧……说到底,是我没有和他好好沟通。”
老人沉默地倾听,最后和我齐齐望向还在面壁思过的大猫,他的尾巴不再那么生气,而是顺从地匍匐在地上,尖端微微上勾着。
“……老爷曾经和我提过您的一些事,说您是很优秀的女性,如果再年轻些遇到您,会想办法让韦恩家成为您的寄宿家庭,资助您念心仪的大学,”管家提及的部分令我稍感意外,他用微微的颔首来表示自己述说的真实性,“但现在亦不算晚,您靠自己也创造出了很好的未来。”
他的高评价令我颇感赧然,下意识否定道:“其实……我还是受到了不少帮助,没有布鲁斯一直鼓励我,教我很多东西,可能我现在还是??”
一事无成四个字被潘尼沃斯先生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了:
“您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勇敢许多,小姐,最多就是有些莽撞,这点我已经充分领会过了。”
老人的微笑太过慈祥,我不免忆起刚来那天是怎么把他害进医院的,手脚都有点不太知道该怎么摆,不小心掐了下小猫脖子上的皮,被他警告地哈了声气。
生怕猫记仇,我只能讨好地替他做下巴按摩,然后再次对一人一猫道歉:“不好意思……”
“是我该向您道谢才是,即使您不愿细说,但我们推测您肩膀的枪伤应该是为达米安少爷代受的,不是吗?”
若有所指地看向我的左肩,潘尼沃斯先生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十分悲伤。
我没有居功自傲的想法,摇摇头,伸手握住老人戴着手套的双手:“当时情况比较复杂,推小孩一把更容易让我们两个都有机会活下来。我只是做了能力范围内的最佳选择。”
这也是我没有详细告诉红罗宾的原因,要是当时知道罗宾就是达米安,我的迟疑反而会导向不好的结果。
……我可没有要小孩去死那么恶毒,只是替他挡那么一枪,心里实在膈应。
还是猫好。
小猫正扒拉着我和老人交叠的双手玩。
潘尼沃斯先生被他逗笑了,我趁机拉着猫爪子搭在最上面,果不其然又被哈了一声。
怎么有老爷爷撑腰就对我态度那么差呢?
这小猫也是只恶魔啊恶魔。
深知自己这是套上了看小孩时的反向滤镜,我一松手,猫顿时扭身坐起,邦邦给了我俩梅花连环掌。老管家担心我被抓伤,我笑眯眯举起手:“他没伸爪子,不疼的。”
才怪,真是脾气臭力气大!
自讨猫嫌没资格抱怨,我又想自家男朋友了,乖乖从小猫那遁走,去给一旁的大猫顺毛。这只才是真正的贴心大棉袄,摸两下就会把大脑袋靠过来,我小心地避开伤口,圈住大家伙的脖颈:“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给我准备这么好的房间,我很高兴。”
后颈被大猫尾巴扫了扫,这一瞬我忽地不希望他从猫变回人。人和人需要交流,人和猫却不需要,只用彼此陪伴就好。
“我去和少爷们说一声,让他们哪一个得空了替您去拿一下工作设备。”老管家适时开口,小猫在他背后瞪着我,气性大的很。
这的确是最要紧的事,我没有推脱,从口袋里找出房门钥匙和门禁卡:“那就拜托您了……这个月多灾多难得我可能得花不少时间来追进度。”
说着,我暗自数了数,心中蓦然一片凄凉??不记封面还有整整20p全彩内容,怕不是连万圣节晚上都在赶DDL。
都怪那什劳子阿卡姆骑士,下次再见必拿刀戳他窟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