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 1)

脑震荡的感觉相当不好受。

耳朵里的血管突突地跳,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被人连扶带抱地安置到了什么地方。视野中央黑乎乎的,我辨认了许久才发现那好像是个简约的标志。

一只蝙蝠。

“……麻、麻烦你,”从嘴里吐出的大概还是英语,我总觉得左眼皮比右眼皮重,不由只能闭上一只,“副驾驶,副驾驶还有人……”

“别担心,我的搭档会照顾他的,救护车也在来的路上。”

好心帮忙的蒙面肌肉男嗓音十分低沉,听起来可以给恐怖游戏的最终BOSS配音。我的下巴被他托起,左眼的沉重感随后消失大半,我这才注意到他是用纱布吸去了鲜血,动作是与本人不太匹配的温柔。

先前的撞车大戏估计给我头上添了道伤,难怪额头一直凉嗖嗖的。

在对方给我简单包扎的途中,潘尼沃斯也被同样挪了过来,左臂鲜血淋漓的,看得我直皱眉毛。扛着他的是个身量不大的蒙面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在看过来时的眼神很不友善。

“我没事,你去帮帮他。”持续的眩晕和头痛终于放了我一马,只是时不时杀个回马枪,我抓了几下才搭上肌肉男的手腕。

似是有些犹豫,他的注视停留在我脸上,直到我又点了点头才动身离开。掌心里被塞了消毒用的酒精棉片,我盯着看了两秒,把东西随手往旁边一搁,转而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老人伤得不怎么重,好像比我这个年轻人身体还好些。

早知道对方体质这么好,我还是应该全程缩在后排的??但这样不能保证他会听从我的安排,所以还是得亲手驾驶才行。

趁着那边忙活,我仔细浏览着联系人,找到编辑拨通电话。

夜风带着些湿润的清爽气,吹得我精神一振。

蒙面人是开了车来的,目前我和潘尼沃斯都坐在车前盖上。一条粗黑的金属锁钩从车头插进前方的运钞车里,看样子正是有它在后方拉扯,才让轿车有机会截停。

至于那两个抢劫犯,都被捆成一堆扔在地上。

夜半三更吵醒别人着实缺德,但以我现在的状态看不太清键盘字母,目前的情况又注定会推迟明天的会面,也只能在自己还算清醒的时候先通知对方,避免之后的联系不畅。

漫长的忙音后,电话被接通:

“您好,这么晚致电非常抱歉……”

被我吵醒的女编辑嗓音里夹杂着不满,听见她蹩脚的中文,我忽地才发现自己一直在说母语,下意识往一旁的三人那望了望。

但很快,编辑的回话令我收拢了注意力。

“……不,不是什么大事,谢谢您的关心,”对面的女人在得知我的遭遇后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愤怒,语气相当担忧,“真的没事,不用劳烦您赶过来……况且我这边还要照顾一下认识的人,我想我男朋友大概率没法及时到医院。”

余光里,旁边的三个人好像都被我的电话吸引了,我稍觉尴尬,侧过身子压低音量:“嗯……我已经听见救护车的声音了,好的,明天有空我给您回电话……再见。”

一通电话打完,我又觉得头痛,抬手堵住左边耳朵,在愈发靠近的救护车和警车深感不适??它们的鸣笛太吵了。

然而没等我再去拨通紧急联系人,一只黑手套飞快伸进视野里,我有些莫名所以地抬头,发现蒙面猫耳男指了指自己的耳畔。

躺在他掌心的是一对耳塞。

这人刚刚开始从自己的腰带里掏出多少东西了?他难不成是哆啦A梦黑化兄贵版?

腹诽归腹诽,我还是道了声谢,接过来戴上,调整成不至于听不清别人说话的程度。他也没走,而是看着我拨通了紧急联系人,备注为“BABYBLUE”的通话界面始终没有接通。

虽然早有预料,我还是小声叹了口气。

伴随着叹息,我注意到面前人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松,他偏头看了一眼已然围上来的医护人员,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和自己的搭档退到了人群后。

在一片吵嚷中,我和潘尼沃斯被搬上救护车。紧随其后又是一轮伤情鉴定,我终于能和老人坐在一起聊聊。

“……您是问方才两人的身份?”潘尼沃斯的惊讶让我觉得自己像山顶洞人,“他们是哥谭的义警。”

提到这个话题,连陪车的两个医生都参与了进来,在几人七嘴八舌的补充里,我大致了解了这个没在国内见过的新工种。

匡扶正义,打击犯罪,纯粹的个人英雄主义产物,在这边的大环境下非常盛行。

“所以他们会揍扁罪犯,但是没有执法许可。”

我的总结得到了一致肯定,其中一个医生好像还是这类“超级英雄”的粉丝,见我不再有回话的意思,他又和自己的同事小声絮叨起来,好险,要是他口音没那么重我就听懂了。

“您还有哪里不适吗?”见我沉默,身旁的老人投来关切的目光。

我没摇头,因为脑袋一动就晕,但这话我也没法接??在国内就听说过这边看病超贵,有个留学生坐了趟救护车花了一千多刀,我身上加上信用卡一共也就三千美金,难不成来到异国他乡的第一天就要变成穷光蛋?!

为自己的想象抖了又抖,原本还行的体感也再一次被眩晕和疼痛笼罩,没想到熬过了地方特色枪战和车祸,最后我居然是被没钱气晕的。

实在是倒霉透顶。

.

始终惦记着自己即将干瘪的钱包,我连觉都睡不安稳。

睁眼的瞬间,入目是一片全然陌生的天花板。

我缩在被子里,有那么几秒没敢动。

鼻子很快嗅到一股算不上难闻的消毒水味,我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一身病号服,连长头发都干干净净的。睡着的病床比我自己家的床还要舒适,恰到好处地托着腰,我愣愣环视周围,宽敞的单人病房还放着鲜花,唯一与此地纯白格格不入的只有一位。

那个靠在沙发上打盹的家伙。

眼底青黑,发型凌乱,下巴上冒了层青青的胡茬。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的大个子此刻局促地缩在对他而言稍显迷你的单人沙发里,大抵是下了班急着过来,原本合身的西装也皱巴巴的,领带更是不翼而飞。

不是我的男朋友还能是谁?

迟疑片刻,我还是没上去吵醒他,自己慢慢下了床,扶着墙去卫生间洗漱。

临走时,我顺手拿上了床头的手机。

没有扣款提醒,也没有账单短信,能住这么豪华的病房肯定是男友帮忙付的钱,我有点心虚,不确定用别人那么多钱会不会导致自己在这段关系里处于下位……但事到如今再去矫情?那绝对对不起我被洗得超绝柔顺的头发。

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脸上没有口水印,水肿也不是很严重??我回顾着自己的睡姿,对比起来那还是男朋友更邋遢,于是放下心来开始洗漱。

可能是洗手间的水声有些大了,过了一会儿我就能看见有人影显现在门上。磨砂玻璃朦胧了对方身形,没等我吐掉口中的泡沫,他很轻地敲了敲门:

“医生说你的伤口不能碰水。”

无论打多少跨洋电话,彼此的声音都会有一定失真。

男友的中文说得相当流利,估计是和我相处久了,普通话也能听出一点南方口音。

我用水冲掉嘴里残留的牙膏味,张嘴的时候却莫名感到些许胆怯,不合时宜地想起以前去和女网友面基,当时面对面都没现在这般紧张。

等不到里面的人说话,大个的影子在门口徘徊了两圈,口吻里多了些诱哄的意味,“我只是担心你会摔倒,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去叫护工进来帮忙。”

最后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没什么问题,我及时打开门,抓住了即将转身的黑发男人。

他被我拽着西装一角,旋身时动作放缓,呼吸也轻轻的。

我大概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先前那股尴尬和紧张此时正拼命在耳后煽风点火,不用看也知道我的脸绝对红出新色号。

得说点什么才行。找不到话题,我脱口而出的却更像质问:“你几点到的?”

“凌晨四点半,抱歉,我尽可能地快了。”他没有解释自己在忙什么,而似是意识到自己缺失的这一部分发言有多重要,他的唇抿得有些发白。

我趁机偷看了眼男友的眼睛。

外国人通常高鼻深目,他的双眼被阴影拢在其中,却亮得惊人。我的一瞥几乎是立刻被捕捉到,他眼睑眯了一下,在我迅速移开的视网膜上留下像是笑的残影。

本来我也没生气,这下更是竖不起任何抗拒交谈的高墙。

“潘尼沃斯先生还好吗?”

他没料到我第一个问的是这个:“……阿福除了肩膀的擦伤还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你不过去照顾他吗?”话匣子一旦打开,我的不适应也减少了很多,绕过他准备再去床上坐一会儿,“我这边没关系的,也就脑袋磕了一下。”

尽管老管家看起来并不是那种会责怪小孩更关注女朋友的家长,但我仍然想做点面子工程??要是一不小心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我可能今晚都会纠结得睡不着。

身后的脚步声缀得很紧,一同响起的还有男人低沉下去的声线:“那边有我……其他家人在照顾。”

我把自己丢到床沿上,对他的回避感到些许好笑:“你哪个儿子?”

这回换成对方眼神闪躲,他像是才觉得不自在,理了理皱巴巴的衣领,一声轻咳:“最小的那个,其他孩子都有些忙……本来过两天想叫你到家里来一起吃顿饭的。”

“饶了我吧,光是和潘尼沃斯先生说话就把我一周的聊天余额用完了,”我往软绵绵的枕头上一靠,找回了点和他还在网上时交流的放松,“低电量仅支持熟人呼叫。”

可能是被归类为了熟人,男人的蓝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噙着笑意还想说些什么,被我抬手堵回去:“还有,你也去照照镜子,你那张脸跟着你真是受罪。”

此言一出,摸了摸鼻子的男友甚至显出些委屈来,他二话没说钻进洗手间,不一会儿里面的花洒便被打开了。

我坐在床上无所事事,闲不住地打开手机重新和编辑约定会面时间,随即还要回复编剧的邮件,和对方确认画完的分镜对话是否还需要修改。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三点,编辑正在坐班,很快和我重新定好时间。目前我还差几个小合同没签,顺利的话万圣节的时候我就能收到第一笔人才补助金,到时候估计也找好公寓了。

越思考我越感觉时间紧急,忍着不知何时又开始的头痛,在手机上翻找收藏着的租房网站。

这场事故来得太不巧,刚好卡在我最需要外出奔波的时候。原本定好的计划被打乱大半,我多少产生了点焦虑情绪,习惯性想去挠后脖颈的疤。

男友的声音就在这时响了起来,他喊着我的名字:“待会有人会送衣服过来,你让她放桌上就好。”

被这么一打岔,我不得不放下手,静坐片刻扬声道:“知道了。”

好险,差点忘了这里不止自己一个人。

为了分散注意力,我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想了想又给男友也准备了一杯。端着杯子刚坐回床边,病房门便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请进。”

应声入内的是个女护工,约摸四十岁上下,她的口音我也听不太懂,只能艰难分辨意思。她很高兴自己的看护对象已经醒了,和善的脸上挂着笑:

“韦恩先生一早就托人去买了衣服,尺码估计正正好好,”她在我的示意下把纸袋拿了过来,“等小姐您出院的时候穿一定很漂亮。”

护工不在我需要维护的社交关系之内,因此我只是笑了笑,向对方道了谢。

我对衣服牌子也没什么研究,最多看得懂市面上最热门那几个奢侈品标志。这两套男女装上的LOGO超出了我的涉猎范围,但能摸得出布料十分精致,我都有点担心手上的茧子把它勾抽丝了。

“还有任何事就按铃,我这几天就住在隔壁。”

送走了护工大姐,我收敛笑容,靠回床头啜饮着温水。哥谭的下午依旧阴云密布,似是随时都要浇一场雨下来,病房的窗也因此紧闭着,我抬手去推开了道缝隙,思绪却回到了昨天夜里。

如果当时的雨没有及时停,潘尼沃斯先生中枪的时候我们便很有可能人仰车翻,那着实是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凶险。

人的大脑总会自动遗忘一些创伤来保证精神的健康,奇异的是我却没没有遗忘昨天的任何一个细节,硝烟的气味,血液的气味,玻璃碎裂的声音和子弹打在皮座椅上的闷响,一旦陷入回忆里,我的心脏仿若被注入了某种可怕的活性剂,泵动得格外用力。

浴室的水声停了,我暂时从自己的思考中抽身而出,把送过来的男装给里面的人递了去。

出于某种搞不太明白的冲动,我没从门前离开,反而很顺畅地叫了男友的教名。

“布鲁斯?”

门后????的动静停了几秒,而后响动愈盛,他似乎加快了动作:“怎么了?”

我很少会直接这么唤他,男友好像也不怎么习惯。

然而有些话当面我说不出口,有了磨砂玻璃的遮挡,反倒给了我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我只是在想,差一点点……”我斟酌着语句,希望自己的心情能被完美地诠释出来,“我连见你一面都做不到,就被人杀掉了。”

“我那么期待能真正见到你。”

“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你睡在那……我很开心。”

心声吐露得差不多,我感到一阵泡在温水中的安宁,连头疼似乎也被洗净。

难不成,我是在为昨天的事而后怕不已?

病房陷入一阵只余风声的寂静里,在我垂眸思索之际,眼前的门被拉开,蒸腾的水汽和男友难辨的神色一起充斥视野。

濡湿的刘海在他脸上留了条水痕,衬得蓝眼湿润,像是刚刚落过泪。

可他压抑的音色泄出两丝郁火:“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做那么危险的事?”

我有半秒沉浸在“男朋友真帅”的余韵里,没及时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踩刹车的事?那个确实有点欠考量了,毕竟副座上还有人。”

“和别人没关系,”我的解释没能换来男人的心情转晴,他俯视着我,逼近的步伐令我不禁后退,“你当时在想什么?你有思考过万一你判断错误,我过去只能见到阿福和我素未谋面的女朋友的尸体。”

哪怕没有表情辅助解读,我也明白面前人正在生气。为了不让我逃避,他抓住了我的手腕,用的力气足以让人感到疼痛。

我没法感同身受,每到这种时候,我的冷静便会欺身而上,把控着喉舌和大脑。

“我不知道义警当时就在运钞车后面,布鲁斯。他们咬得太紧,只要冲锋枪再射一轮我和你的管家百分百会被截停然后死于非命,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利用那个抢手每次射击前都会把身子探出窗外的时机制造车祸,那样起码能打断他的攻势。”

语气必须尽可能地柔和,逻辑条理也要清晰,我试图平息对方怒火,至少我不想在见面第一天就和很喜欢的男朋友吵架。

“你生我的气,我能懂……但是我不可能把自己和潘尼沃斯先生的命寄托在陌生义警那,”我微微仰头,直视着男友颤动的瞳孔,“我做的事很鲁莽,也不能保证两个人的安全……”

“但起码,我们会活得更久些。”

许是被我的视线所刺痛,他眼睫翕合,眉宇间深深的刻痕间溢出了湿漉漉的痛苦。我抬起另一只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低声哄着,“不要生我的气,我帮你吹干头发,好不好?”

距离太近,男人轻轻一扯,就把我拥进怀里。他抱得用力,却避开了我身上有伤的地方,把脑袋埋在我的颈窝,这下我的病号服也湿掉了一大块。

我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出言提醒,双手尴尬地在半空僵了一会儿,最后小心地搭在男友背上。

许是经常健身锻炼的缘故,他的体温很高,我有种被超大型缅英猫闷在毛里的错觉。

但我很喜欢猫,所以我没动。

“下次我一定会去接你。”男友最后这么说道,他将承诺咬得极重,似是暗自下定了决心。

相识这么久,我也知道他的“夜间工作”有多雷打不动??以男友的性格,他更趋向于在两者中找到一个平衡,比如下次替我安排航班时间,而不是遵循我自己的意愿。

算了,这次已经把人吓得够呛,稍微退几步也不是不行。

我安抚性地拍拍对方的后背,换来了男方越发收紧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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