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倜见状不由眯了眯眼睛,这么晚了两人出去要到哪里?
皇城司并非晚上不能外出,但赵煦登基之后权柄几乎都被高滔滔掌握,高滔滔平日极少使唤皇城司,所以皇城司的差遣不多,晚上行的更少。
赵倜心中疑惑,从后面慢慢跟上。
只见这两人初始走得很慢,仿佛散步一般,但过了尚书省之后,脚步竟加快起来,直向着西面而行。
东京内城西南是开封府,正西是太平兴国寺,这两人走到太平兴国寺后方的树林,一头钻了进去,赵倜随即跟进。
西城晚上人少,大多出来的人都去州桥相国寺那边观看夜市,再不则往东城正店饮酒,此处这时没有人行。
兴国寺后这片树林不大,赵倜毫无声息踏入进去,就看两人正在迅速脱换衣装,露出里面常服。
而他之前看见的那抹赤色衣袖,居然还穿在常服之内,不但看见其中一人里面有穿,就是另外一人也有,此刻二人都不再那么谨慎,没有太过仔细遮掩。
接着两人向北出了树林,朝着啓圣院方向而去。
这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因为城西不算繁华,灯火也淡,两个人影在前方行走如飞,赵倜面无表情,这两人比自己预料的武功还要高!
之前看两人呼吸极轻,吸纳平缓,只以为白胜苏大不如,此刻再看两人前行身法节奏,根本就是超过白战苏大不知多少。
皇城司内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好手了?赵倜心中疑云密布,如果不是他现在武功大进,不会发现此事。
看两人到了啓圣院旁,迅速拐进西面一条街路,这街路赵倜知道,旁边都是份属皇家的一些闲宅,因为城西,一般人不愿居住,所以并没有怎么赏赐出过。
街上肃静,没有哪座宅子挂了灯笼,但好在马上中秋,霜月如明可以辨物。
赵倜身形如一缕光烟,在墙边阴影中飘动,就看两人到了最里面一座大宅前,然后在门上轻叩了五轻四重九下,却没等人开门,便打量周围几息后,直接掠上墙头,翻了进去。
赵倜站在阴影内神色变幻,这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如果说外面潜进皇城的奸细似乎不太可能,皇城司录用人手勘察极为严格,几乎都要查到五代春秋那个年月。
而且皇城司的人本身还有一层京畿禁军的身份,有一些就是当年随太祖南征北战的军兵后代,不同于边军的军户,这些都是根正苗红的禁军家族,所以不太可能是什么奸细。
那么……会不会是皇城司之外有什么隐藏的司署?
如果是隐藏不为外人所知?这司署是谁掌管?朝上之人不可能,这属于暗卫,难道是皇帝亲自掌握吗?
他初时武艺不高,在宫中看不出端倪,此刻武功高了,看见以往所看不到的东西,自然一想便透。
大宋应该有一门暗卫,由皇帝或者临朝太后亲自统领。
可这里面却迷雾重重,暗卫武功高深,隐藏不被外人知,但宫中皇子皇女并非外人,为什么也要瞒着?
赵倜在阴影之中呆了半刻钟左右,随后贴着墙边行走如烟,绕去了这座大宅的后方,接着身形仿佛夜鸟,一掠而上。
在墙顶看到里面有不少树木,但地上黑沉,就算天上月光也照不清晰。
赵倜微微皱眉,这时一身白色衣袍太过显眼,容易被人发现,并不好深入进去,毕竟不知里面究竟有什么样的高手存在。
这此刻微风吹来,下方杂草扬动,有微光闪起,定睛一看,似乎是铃铛等物。
他思忖了几息,纵身跃回地上,随后一缕轻烟般消失在远处。
第二日并无宗正寺上门询问昨天出府之事,夜晚亥牌一到,赵倜换上黑色行靠,然后对郑福交待些话语,便从后门出去。
他直奔昨天那条街巷,此时天上黑云遮月,不比昨天明亮,到了那宅子后方轻轻跃至墙顶,然后朝里面望去。
下方有铃铛之类示警之物,说不定还有些陷坑兜网,不能直接落地,他看了看那些大树,树上虽然也不稳妥,但好在树干勉强辨认有无消器机关存在。
在心中计算一下树木之间距离,赵倜朝着其中一颗掠去,然后借力再向另外一颗大树,没片刻工夫就远离了墙边,这时隐约看见前方似乎是个小鱼湖,有九曲回亭搭至中心,而就在这小湖的对面,房舍中影影绰绰闪烁着灯火。
他凝神闭气,葵花真气运转,仿佛一片树叶,轻飘飘落至下方。
接着继续施展魅影步,身子皆走在阴影之中,绕过小湖,往那点着烛火的房间而行
一路之上并未见人,也未见任何活物,就连秋夜的虫儿都不鸣叫。
就在距离那房舍只有几十丈远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动静,他急忙匿身躲避,不一时便瞅见几人往房前走去。
借着微弱光芒,他发现这些人穿的都是赤色衣服,上面隐隐有花纹流淌,看不清具体是什么图案。
就瞧这几人到了房舍门前轻轻敲门击,声音韵节有律,然后里面有人开门,赵倜远远看去,似乎是名垂髫童子。
几人进入,接着房门关上,赵倜想了想,身影连动朝着对面潜行过去。
至近前他仔细观察这房舍,是常见的府邸宅屋形制,三窗六扇,紧紧关闭,里外双层的窗户纸,隐隐约约有说话声音透出。
声音极低,是东京本地口音,说的却是宋辽边境榷场之事。
赵倜听了片刻,虽然断断续续,但连贯起来好像是这人前往边境办一件事情,与契丹人交手的经过。
接着又换了个声音,说起另外之事,但同样也是边境,赵倜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约莫一刻钟左右,里面几人说完了话,脚步声往外传来。
然后房门打开,赵倜目光向内瞅去,只看那房间深处,正有一个年轻瘦削身影,锦绣衣袍,背负双手,侧对房门而立。
看着这身影,赵倜不由目光紧了紧,神色之间一片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