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在椅上双眸寒光闪烁,犹如冰凌,便欲站起。
赵倜道:“既不灭灯,这时不要出去,外面瞅得真切。”
少女道:“你不是说趁黑夜突围?此刻又不这般想了?”
赵倜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何况现在时机不对,等着他们进来就好。”
少女冷哼道:“纸上谈兵,我必不信你。”
她虽这般说,但却再未起身,而是仔细聆听外面动静,眼角余光瞅向赵倜:“你既会武,怎未随身携带兵刃?”
赵倜眯了眯双眼,疑似莫邪的短剑一直藏于袖中,至于长剑却是叫苏大背着,此刻不在身上。
他道:“无量山下遇见江湖火拼时跑得匆忙,不小心丢失了,姑娘可否借我一口剑使?”
少女冷笑:“身为武者,居然能把自己的兵刃弄丢!”
赵倜摇头:“当时事急,那些江湖人杀得激烈,甚么无量剑,甚么神农帮,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黑衣人,真真一顿好打,鲜血横飞,死伤许多,那情景甚为骇人,走得急了便丢了。”
少女道:“我看你穿着儒衫,做书生装扮,你弄丢兵刃与书生弄丢笔墨有甚分别?”
赵倜摆手道:“没甚分别,实在情非我愿,所以借口剑使使,我还能帮助却敌。”
少女伸手一指里面厅角:“那墙上挂着,你自取来,倒也不指望你却什么敌,只要自家不死,倒也难得我发这一次善心,若是只会送命,还是现在过来给我杀了,倒得痛快。”
赵倜起身去厅里墙角,果然看到阴影之中挂了一口旧剑,他抬手取下抽出来观瞧,锋刃还好,但也就是普通的剑器。
就在这时,忽然“哐嘡”一声响,赵倜回头瞧看,却是大厅的门被人踹开,露出外面一篷浓郁夜色。
少女依旧坐着不动,不过手臂却已经微微抬起,赵倜知道她袖中有机括毒箭,见血封喉,王夫人派来的这些人就是惧怕此物,才一直小心翼翼。
外面传来一个老妪桀桀笑声:“小贱人,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也省得我们费力,你自家吃苦。”
少女不语,那门外忽然身影窜进,就看她抬手“嗖、嗖”两下,乌光一闪,顿时惨叫声起,两名汉子身体扑倒地上。
赵倜拿剑走了过去,道:“这厅也不好守,旁边各有两扇窗户,一共四扇,早晚都撞进来。”
少女道:“进来一个,便杀一个。”
她话音还未落下,果然那窗扇响动,她急忙挥手用袖箭去打,可打不过来,竟是掠进几人,这时门口也身影晃动,进入了几个。
赵倜看去,那门口进来为首的是两名老妪,他知道那胖的唤平婆婆,瘦的则是瑞婆婆,两个是这次追杀木婉清的首领。
这时少女不再擅动,只是盯紧两名老妪,就听那平婆婆粗声喝到:“小贱人,尽拖延做甚,还不起身动手!”她手握双刀,交集击之下,铮铮之声刺耳。
少女冷淡道:“你已活了这大把年纪,要死也不争早在这一刻,苏州那姓王的恶毒女人自己不来跟我动手,却派你们这批奴才来跟我啰嗦?”
一旁的瑞婆婆道:“我们家夫人何等样尊贵身份,你这小贱人便想见我们夫人一面也千难万难。你知道好歹的,乖乖跟我们回去,向夫人叩几个响头,说不定我们夫人宽洪大量,饶了你小命,你师父呢?”
少女忽然厉声道:“我师父就在你们身后!”
平婆婆、瑞婆婆等人闻言大惊,急忙转头,却哪里得见一人,知道上当,这时少女袖中两枚短箭射出,直奔两个打去。
两人急忙躲闪,左支右绌,堪堪避过,但后面人却没有这么好运,便又是躺下了两个。
一名老者心有余悸,发声道:“如此不是办法,还是一拥而上将她剁死的好!”
众人闻言却不语,此刻大厅上足足二十来人握着兵刃,但却没一个吭声,你望我我望你,都不想做那个跑在头里的受死鬼。
平婆婆手握双刀,目光闪烁,瑞婆婆粗粝嗓音,阴沉沉道:“小贱人,你从江南一直逃到大理,我们万里迢迢的追来,就算人人都死在这里,也非擒你不可,你出手罢!”
少女冷哼一声:“少要废话,我袖箭还有一十八枚,虽然不足你们这些人,但先过来的毕竟要死,你们哪个想要先死上前便是。”
两名老妪不语,她二人虽然出身王家,但旁边却并非全是,此刻已经是各自怀起心思,身形不由隐隐往后退去。
赵倜这时来到少女近前,闻得阵阵幽香,刚想说话,就听平婆婆大声道:“这小子是贱人相好,先擒住他,再捉贱人不迟!”
赵倜皱眉道:“你这胖婆子又来胡说八道,我本是进门问路,这位姑娘都叫我离去,偏你们不让我走,真没道理!”
平婆婆大怒道:“你这小子叫我甚么?”
赵倜哂道:“你身宽体胖,不叫你胖婆子,难道要叫瘦婆子平婆子吗?好大年岁,忒不要面皮。”
平婆婆气得浑身颤抖,持着双刀做势就要冲上前来,却被一旁瑞婆婆用铁仗拦住:“既然对方相好,提防有诈,切莫上当才是!”
平婆婆这才收住,随后就在厅中继续对峙。
不知过去多久,天际一抹鱼肚白浮现,晨曦钻了出来,瑞婆婆神情阴鸷,低声下令:“天亮了,先退出再说!”
接着,二十来人不敢转身,面向少女,一点点倒着退出了大厅。
片刻后,外面再无一点声息,只见少女长出口气,身子仿佛脱力般靠进椅中,微微闭上双目。
又待了一个多时辰,天光已是大亮,赵倜起身向门前走去,后面少女忽然开口:“你要去哪里?”
赵倜道:“我找些吃的和清水。”
少女道:“他们不会撤走,说不定就在院中哪里埋伏,你不要命便去。”
赵倜道:“他们也要吃喝,哪里能够全部埋伏?我去去就回。”说完竟然直接走出了门外。
“你!”少女看他不听自己的话,双眉颦起,紧咬樱唇:“要死随你,却不怪我没有提醒!”
赵倜出了厅门,顺着石道往东去找,这时的厨房大抵都在东面,有个名称,唤做东厨。
石道两旁种满玫瑰,香气馥郁,他穿过一个月洞门,刚走入进去,却忽然脚步一停。
只见旁边阴影内窜出一人,满面狰狞,手持雁翎单刀,刀身寒光闪烁,扑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