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倜看少女双眸隐含冷意,笑道:“我哪里撒谎?”
“你并非大理人!”
赵倜摇头:“我哪里又说过自己是大理人了,我是大宋人,出来游历,听说大理风景好,便到这边游玩。”
少女长剑不动:“你是大宋什么地方人?”
赵倜心想,我若说是苏州,恐怕你这一剑就会直接捅下来,虽然现在给你一百次机会你也捅不到我,给我一次机会你就惨了,但我又怎能那般去说。
他道:“我是东京人。”
少女略微露出一丝疑惑:“大宋京城?”
赵倜颔首:“自然是京城,莫非姑娘去过?”
少女缓缓收回长剑:“没有去过,但听你口音确实不像是……”
“不像是什么?”
少女冷哼一声:“你哪里来这么多话!”
赵倜道:“姑娘要我出去,不出就要杀我,外面不叫我出,出门便兵刃相向,现在如何是好?”
少女看了他片刻:“你留在此处哪怕我不杀你,最后也是丢了性命。”
赵倜摸了摸下巴:“此话怎讲?”
少女淡淡道:“外面的人一旦攻入进来,这院中一草一木都不会放过,何况你个活人。”
赵倜笑道:“那不是左右都是死?不过外面人多,出是出不去了,还是留下的好。”
少女看他一眼,再不说话,就这么站立不动,对着院门,但门外却没一个人敢进来,头都不冒一下。
赵倜知道外面人忌惮木婉清袖箭,那袖箭机括发出,又快又狠,上面还有剧毒,一但碰到,哪怕就只是擦破点皮,也会丢了性命。
又待片刻,赵倜道:“天还未晚,若是黑下来他们必然会攻入院中,不过……那时候想要逃脱也会容易一些。”
少女道:“你要晚上逃吗?外面四周都是埋伏,晚上出去对方在暗处,你在明处,岂不是轻易被人杀死?我看白天才好。”
赵倜揉揉额头:“那你为何现在不走?”
少女冷笑:“再敢多言一句,我也不亲手杀你,立刻就把你从这门内丢出去,叫他们杀了你!”
赵倜叹息:“那我不说话,我等晚上再走。”说着他起身要奔马厩。
少女喝道:“你干什么去?”
赵倜道:“我见那马喜欢,再瞅几眼。”
少女道:“你哪里都不许去,虽然你和他们并非一起,也未必便是好人,就算好人,我杀也就杀了!”
赵倜微微一笑,坐着不动,少女持长剑和外面对峙,就这样天色一点点黯淡,那婢女小心翼翼走过来:“姑娘,我去做些吃的过来。”
少女道:“你可小心。”
赵倜在旁道:“小心有甚用处,你这院子不小,现在还好,若是天黑都翻墙进来,又能防住哪边?”
少女闻言,面纱之下脸色大变,半天不语。
赵倜看不见她的表情,道:“你就没有好友过来助拳?”
婢女这时小声道:“姑娘,谷中那边……”
少女道:“不许说,也不用做什么东西,有干粮清水取得一些就好。”
婢女点头,随后脚步匆匆离去。
赵倜百无聊赖,运起幻音真气,一时间气质有些阴柔。
少女忽然道:“你武功很高吗?”
赵倜想了想:“花拳绣腿,打起来好看,难登大雅之堂。”
少女冷笑:“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天黑我若走了,你待如何?”
赵倜道:“我和姑娘一起走。”
少女冷哼:“就知你打的这般算盘,看我有马,想我带你逃出包围!之前想往那边去是不是要盗马逃走?”
赵倜点头:“是。”
少女愣了愣,随后微微沉吟:“为何承认?”
赵倜笑道:“这有何不能说的,此刻危急之下,自当坦诚相待,渡此难关。若来扯谎,唯恐生出隔阂,不利当前情景。”
“若并非危急……就撒谎了?”少女声音冰冷下来。
“是。”赵倜道。
“这为何又要承认?”少女语气再是一怔,一双眸子点漆,看向赵倜。
“趋吉避凶,人之常情,若事不危急,盗马便可逃脱此处包围,姑娘发现后逼问,我如实答了,恐怕一剑就要我性命。”赵倜笑道。
少女手中长剑再次向赵倜指去:“我最恨说谎男子,留你不得,现在就杀了你,省得突围之时万一偷袭,你既承认自己会说谎话,之前所言我便是一句不再相信。”
赵倜心想,你哪里是恨说谎男子,你是恨所有男子吧?你那个师父秦红棉不是说天下男子都是无情无义之辈吗。
他道:“姑娘就没有说过谎?”
少女微微一愕,随后思忖,自家却也是说过,小时在山中玩耍久了,回去怕被师父责骂,也曾扯东扯西,就算师父也是说过的,远的不讲,近处此番去苏州杀那王家女人,一路之上对外人所言并没有几句实话。
但她此刻又哪肯承认:“我没有!”
赵倜笑笑不语,看着天色已经黄昏,西边残阳似血,光辉泼洒下来,照得院中一片红黄,就算是少女的发梢也变成此种颜色,异常好看。
瞅着赵倜一副欣赏风景模样,少女顿时心中怒起,长剑震动,心想给对方个教训尝尝,可便此刻,那后面内院中传来一声惊叫,却是婢女发出的声音。
“动手了……”赵倜皱了皱眉。
少女一言不发,提剑就往后面掠去。
赵倜站起身子,缓缓跟上,本来在这里守着就没用处,又不是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不知这木婉清是如何想的。
到了后院房前,只见婢女在一旁瑟瑟发抖,两名穿着江湖装束的汉子,却是身上要害处各中剑伤,已经一命呜呼。
少女看他过来:“你还不自家去逃命?”
赵倜望了一眼院门方向:“外面人多势众,此刻出去和送死何异?等天彻底黑下来再说。”
少女沉默:“你刚才所讲不假,果然他们要趁天晚进来。”
赵倜摇头道:“却是稍稍提前。”
少女瞅他一眼,带着婢女往内院的大厅中走,进里面点亮了灯火,影影绰绰。
赵倜随后进入:“为何要点灯烛,不是给敌人方便之机?”
少女闻言大怒:“就知你要进来,难道叫我与男子暗室相处吗?还不如一剑杀了,省得这么繁琐思虑。”
赵倜道:“姑娘是滥杀无辜之人吗?”
少女看他半晌,冷笑一声,走去里面椅上坐住。
赵倜打量这厅片刻,见甚为宽敞,东西方向极长,便到那边花桌盘里拿了只果子来吃。
少顷吃完,就在此处坐下,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去多久,外面天色彻底黑暗,窗外只有夜风吹过,虫儿叫鸣全无,气氛一时幽深。
又过去片刻,忽听得声响从四外而来,也不知多少人等,十几息后愈发近了,似乎已经摸至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