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机下的母子残影们，服装造型有很大的年代差距，超过半数是上世纪末的风格，柴问看见她们后脑袋里只有一个词汇，下岗职工。 大人身上的花布衣服缝缝补补，单色补丁相当扎眼，小孩的衣服极不合身，明显是从兄弟姐妹那继承过来的。 “哥，我们是穿越回上世纪了吗？我想去首都买套四合院。” “四合院你就别想了，货币都不是一个版本，除非你提前预料到换成了黄金。” “等会逃出去后咱们卖点黄金吧。” “先逃出去再说。” 露营灯因为过度使用驱虫功能已经没电了，柴问紧紧拉着柴琳继续往前，这段距离十字路口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两人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兄妹两人每往前走几米身后的放映机就熄灭一台，那台熄灭的放映机播放过的母子残影会被立刻传送到十字路内。 随着兄妹两人往前推进，十字路口的陌生母子残影越聚越多，逐渐有了点上世纪百货大楼的繁华感。 等兄妹两人到达十字口时，那些原本静止的母子残影动了起来，各自按照某个预定轨迹在十字路口循环移动。 残影从柴琳身体中间穿过，这种鬼魂穿体般的体验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向镇定的柴问也觉得毛骨悚然。 “这里有一半是上世纪末的下岗职工，剩下的分不清是什么年代的，她们身上的衣服放到现在应该算得上是半件古董了吧。” “达不到古董级别，比如说那几个穿花棉袄的，到现在也有人穿啊，只是款式老旧，不代表是年代久远。” 兄妹两人在十字路口上转了几圈，仔细分辨逐个排查，确认赵玥和王浩然不在其中，十字路口徘徊的残影们，从外貌特征上跟赵玥她们没有任何相似点。 “哥，这些人不像是同家族的直系亲属，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们身上有某个共同点，借贷人选择目标应该是根据的吧。” “我所能想到的只有教育问题，失败的父母总会把教育失败归咎于客观因素，早恋，小说，电视，手机，这些父母从来不会想是自己的问题。” “哥，如果说这些人被选中的原因是教育失败，那可就麻烦了，我们看到的是影像资料，怎么从影像资料里读取她们的想法啊？没线索怎么逃出去。” 这些残影在柴问面前走来走去，仿佛每个人牵着一根毛衣线，将柴问的冷静一点点拆解，然后在脑海里堆积成一个混乱的毛线球，仅凭心乱如麻这个词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柴琳见家长身上没有线索，转而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这些孩子的脸型和五官或多或少存在些差异，表情却出奇的一致，全然一副口含苦瓜的表情。 孩子们的衣服还算整洁看不出明显特征，柴琳只好蹲的更低，近距离观察他们的手掌。 不出所料，这些孩子们的手掌也跟王浩然一样，有类似乐器磨出来的老茧，代入他们所在的那个年代，完全想象不出要怎么学艺术。 “哥，那个年代不是大户人家真的有机会学乐器吗？” “我也觉得不太现实，孩子们手上的老茧也可能是干粗活累出来的，我是不相信会有人在吃不起饭穿不起衣的前提下送孩子去学艺术，完全没道理。” “除非——” “除非那个教艺术的就是借贷人。” 兄妹两人同时说出这个唯一符合逻辑的答案。 “华鸢曾经说过，在借贷人手里，负面情绪就像货币一样可以流通，它们通过某种手段折磨孩子和家长，将她们的负面情绪视作贷款利息，持续榨取价值。” “当时听华鸢那么说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碰上了才知道是多么歹毒。” “对借贷人来说是无本万利的生意，对普通人来说是竭泽而渔的压榨，是毁灭性的榨取！” 柴问对着空气一顿怒骂，发泄着对借贷人的所作所为的愤慨。 “哥，借贷人不是一般的脏东西，你这样骂它们是没用的，赶紧过来跟我一起线索吧，我总觉得这些残影的行动轨迹有说法。” 柴问迅速冷静下来，选了一根视野相对较好的灯柱爬上去，居高临下观察残影的行动轨迹。 “柴琳，等我爬上去先按照从远到近的距离画下残影行动轨迹，一张便签肯定画不完，到时候丢给你，你在下面拼起来。” “知道了哥，你注意安全。” 柴问用攀岩绳制作了一个简易安全锁，套好以后爬到那根用来挂红绿灯最粗的灯柱上，柴琳来到灯柱下方预定位置，抬手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柴琳在下方挥手，却没有得到柴问的点头示意，骑在灯柱顶上的柴问满脸惊恐，这股惊恐凝结成汗珠滴在了柴琳额头。 柴琳感觉身后有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盯着她，身体被这股恶寒冻得止不住的发抖，颤巍巍的拿出随身携带的化妆镜照向身后。 在昏暗的十字路口上，所有残影停止移动，家长将自己的孩子抱起来，用下巴顶住孩子头顶，两双眼睛上下对齐，同时抬头看向灯柱上的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