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广白是被痛醒的,从山破上跳下来确实要不了命,但他感觉浑身骨头都好像被摔碎了。
“别动。”
正想试试自己有没有摔残的少年动作一滞,而后忙循声转过头。
冷冽清美的脸庞猝不及防撞入眼中,少年瞳孔一震:“仙女儿?”
他是活着的吧,这不是幻象吧!
白安渝闻言皱了皱眉,仙女?莫不是摔傻了。
她收起银针,俯身去检查少年的头部,确认没有大伤后坐回去,问:“你可记得你是谁?”
而因为她方才的靠近,少年的脸已经爆红,呆愣愣盯着她,似乎根本没听见她方才问的是什么。
白安渝终于明白了什么,收回视线,拿起银针往他腿上扎去,一阵刺痛传来,云广白总算醒了神,却顾不上浑身的疼痛,问出连串的问题:“白师妹,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啊,是你救了我吗?“
白安渝:“躺着别动。
“好的。”
云广白非常听话的答应着。
这场莫名其妙的刺杀莫不是老天爷特意给他安排的?就为了给他制造英雄救....美救英雄的机会!
老天爷果真是偏爱他的!
白安渝见他老实不动了,边给他扎针便回答他的问题:“我路过此地,发现这里有些可用的药材,过来采摘时看见你,你没与师姐同行?“
“多谢白师妹相救。”
云广白眼睛亮的发光。
这都能相遇,这说明什么,说明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说明他和白师妹有缘!
对上白安渝看过来的眼神,云广白这才想起她的问题,忙道:“我与姜姑娘同行,只是有事出城才遇见了刺客。”
白安渝听明白了。
师姐在沧州城。
怪不得师父让她来帮忙验尸。
扎完针,白安渝给他的腿上了药,包扎好后,道:“你身上有多处伤痕,左腿伤的较短时间不利行走,一个月内最好不要动武。”
少年性子活跃,正是上蹿下跳的年纪,原本她以为他会为此难过,然一抬眸却对上少年惊奇的神情:“我伤这么重只要一个月不动武?白师妹的医术简直出神入化,平生仅见!”
AZA:“...“
少年的思路她不大理解。
“云少侠年岁几何?”
云广白闻言激动非常,只恨不得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我刚满十六,还未有婚配,也没有过通房,家中有不纳妾的规矩,成婚后皆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白安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比云少侠年长两岁。”
好呀好呀,姐姐好呀。
云广白双眼放光,他们以后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我的意思是,云少侠唤我师妹不合适。”白安渝怕他又冒出什么大胆言辞,先一步道。
“啊?”
云广白怔了怔,才总算反应过来他误会了,但他脸皮向来厚,因此也不觉得多难为情,反而道:“那我以后唤你白师姐可以吗?”
拉近关系第一步,就是要喊的亲切,要与旁人不同。
白安渝:“...你我不同师门。”
“这简单啊,师父还收徒吗?”云广白。
白安渝:“不收。”
师父说她是关门弟子,此生也只有这三段师徒缘。
云广白道:“我与姜姑娘一路同行,早已情同姐弟,那唤白姐姐吧?若还是不行,我回去就和姜姑娘结拜!”
白安渝不再言语。
若非他是大师姐同伴,若非少年眼里过于明澈,没有其他杂念,早在察觉他的心思时她就将他扎晕一走了之了。
见白安渝不说话,云广白便认为她应该是同意了,道:“白姐姐,这是哪里呀?”
白安渝也懒得再去纠正他,也免得他回去真缠着师姐要结拜。
“这是山洞,离你掉下来的地方不远。”
她在习武一道上天赋不佳,内力远不如师姐和师兄,能将他背到山洞里已是极限。
云广白正还要说什么,便听到山洞外有动静传来,他面色突然一紧,飞快坐起身,道:“白姐姐,山洞后面可有路?”
白安渝虽然没有察觉到危险,但见他如此自然也明白是刺客追过来了,快速起身将东西收好:“有可一人通行的石缝,上面应该是一片松林,离官道不远。”
她将他背进来时就已经检查过周围,他身上满是伤,一看便是被人追杀,那山坡不高,刺客多半要追过来,她武功不高自然要留后路。
白安渝背起包袱,拿起云广白的刀,将他搀扶起来往后方走去。
站起身后云广白才终于真切感受到左腿伤的有多严重,几乎使不上什么力,他大半重量都靠在白安渝身上。
这种时候少年也收起其他心思,面色沉着了不少。
二人不做任何停留离开,很快就到了仅可一人同行的石缝,云广白正想说让白安渝先行,他可扶着石壁出去,他的剑和一个包袱就被塞到了手中,紧接着,白安渝就拉着他的手臂将他背了起来。
那一瞬,云广白脑子一片空白。
姑娘身上淡淡的药香侵入鼻尖,少年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脑袋也隐隐泛晕,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待回过神来,她已经背着他走出了石缝。
手上的刀和包袱被接走他才堪堪回神,侧首看着姑娘近在咫尺的侧脸,一颗心激烈疯狂的跳动着。
“我武功远不如师姐,内力更不及十分之一,你若再走神,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少年的目光太过灼热,她不用看都能感受到。
云广白猛地被拉回神智。
白姐姐是为救他才落入险境,他断不会让她出任何事。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在山中逃亡,白安渝内力不深,架着云广白爬上松林便有些支撑不住了,好在松林地势已经平缓,云广白勉强能够行走。
可即便如此,也很快就被追上了。
云广白拔出刀将白安渝护在身后,道:“往东边一直走可到沧州城,白姐姐先走,去找姜姑娘求救。”
白安渝神色淡淡,不做言语。
他已是穷弩之末,她一走他必死无疑,不可能等得到大师姐来救他。
他让她去求救只是不想牵连她。
她有血海深仇在身,不可能为了别人葬送性命,但这个少年是师姐的同伴,她亦不能轻易将他放下不管。
且也没有到绝境。
见白安渝不动,云广白有些急切:“白姐姐……”
“内力如何?”
白安渝打断他。
云广白愣了愣,道:“不及姜姑娘。”
他擅长近战,内力算不得多深厚,但也不算差。
白安渝迅速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他:“里面是药丸,需要以内力击破才可发挥效用,你若能一击即中,还能逃。”
她倒是也有一些迷烟,但这种迷烟对上内力过于深厚的人效用不大,尤其是对上训练有素的杀手,更是要大打折扣。
眼前这些人,很显然不是寻常的刺客。
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云广白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接过小瓶子握在手里,找准时机将瓶子掷出,再一掌劈过去,瓶子在靠近黑衣人时应声而碎。
刺客早在瓶子掷过来时就已经很有经验的屏住呼吸,若是迷药必然不起作用,但他们不知这并非迷药,而是特殊的剧毒。
药丸被击碎,哪怕是屏住呼吸,也能无孔不入。
顷刻间,追上来的黑衣人尽数倒下。
但二人不敢有丝毫停留。
云广白记得追杀他的不止这些。
另一边,姜蝉衣燕鹤出城不久便找到了打斗过的痕迹,姜蝉衣曾与云广白对上过黑酆门的杀手,见过他的刀法,认出是他的刀留下的印记后一路追踪到了松林。
燕鹤看着打斗留下的另一些痕迹,微微皱起眉:“不是黑酆门的人。”
兵器不一样。
姜蝉衣也发现了,疑惑道:“莫不是他还盗了别家?”
光从痕迹上来看,燕鹤只能辨认出是刀痕,并不能分辨出出自哪里,遂道:“先找到他再说。”
二人便顺着痕迹往松林深处找去,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便听到有动静传来,姜蝉衣立刻掠过去,不过眨眼身影便消失了。
燕鹤立在原地,闭上眼听了片刻快步往姜蝉衣消失的方向走去。
云广白所料不错,很快刺客便又追上来了。
这一次白安渝没有了特制的毒药,随身带着的只剩迷烟和毒针。
但这两样,不能保证可以对付眼前这样的高手。
云广白再次挡在白安渝身前,让她离开。
白安渝自问没有师姐那般心软善良,也没有师兄那样正义,在危急生命之时,她会选择保自己的命。
做到这一步,她仁至义尽。
白安渝将防身毒药尽数留给云广白,走的很干脆。
“我请师姐来给你收尸。”
云广白紧紧握着刀,盯着追上来的刺客。
对方虽只有不到十人,但此时的他确实不是他们的对手,腿上有伤,也根本逃不掉,收尸倒也没说错。
他敬畏生死,但在边关长大他更知道生死无常。
生死关头虽没有多少恐惧,但有很多遗憾,他还没有闯出名号,还没有立战功,还没有娶妻.....罢了,人生谁能无憾,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若是可以,烦请姜姑娘送我回……”
话音未完,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他眼前,姜姑娘犹如神兵天降!
“送你回哪里?“
姜蝉衣侧首问他。
云广白眨眨眼,确认不是死前幻象,欢喜的恨不能原地蹦三蹦,他不用死了!
“姜姑娘,救命!”
白安渝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见她家大师姐正提着剑大杀四方,沉默片刻后走了回去。
这少年命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