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简常在睡下后，海桐就在外间守夜，到了下夜海棠轻声将她叫醒。 “海桐，海桐。” 海棠弯腰低声道，“到时辰了，你快洗回去睡吧，这里有我。” 海桐见是她，也不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她从袖中取出几张银票，小心翼翼地塞到了她的手中。 “这些钱你先拿着，我明白你最近收到了家里的信，家里需要钱，你的银子不够用。这些是今天主子赏赐给我的，你先拿去应急。如果还不够，我还有些积蓄，明天我再取出来一并给你。” 海棠愣愣地看着她，手中的银票已经被她无意识地捏成了一团，声音哽咽地说：“海桐，谢谢你，我一定会尽快还你的。” 海桐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柔声说道：“姐姐，你别说什么还还是不还的，自从我来到主子身边，你就一直对我照顾有加，还多次替我求情，让我免受惩罚，这份恩情，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现在这点钱，不过是略表心意罢了。” 海棠一边流泪，一边点头，态度却无比坚决，“海桐，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我也一定会还的。” 海桐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那姐姐就多给我做几个样式好看的荷包，就算是谢我了，怎么样？” 海棠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连连点头，“好，好，做多少都成。” 海桐轻柔地替她拭去眼泪，轻声说：“好了，一会儿别把主子吵醒了，我先回去了。” 海棠将她送了出去，然后自己便去了外间守夜。 海棠的内心只顾着感动，却没注意到，海桐嘴角勾起的笑容。 次日清晨，简小仪难得地睡到了自然醒。 因为皇后昨日免去了她的请安，所以接下来的几个月，她都不需要早起去请安了。 海棠听到动静，便去服侍她起身。 简小仪本来脸上带着笑容，但一看到海棠的脸，笑容立刻消失了，又恢复了平日里冷淡的神色。 海棠服侍着她净了面，又轻轻地给她挽着发髻。 简小仪坐在镜子前，若有所思，随后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海棠，我如今有了身孕，昨日这云烟阁门槛险些都被踩烂，你说我这算不算是苦尽甘来啊。” 海棠恭敬地回答：“主子福泽深厚，又深得陛下宠爱，有孕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海棠自上次之后，学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无论对错，只要顺着她的话说就是了。 简小仪闻言，眉宇之间难掩得意，轻哼一声，“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你是跟着我一起进宫的，本来我身边最得脸的人应该是你，可你却让我失望了。” 海棠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垂着头，恭敬地说：“奴婢无用，还请主子责罚。” 简小仪见她态度不错，扫了她一眼笑道，“行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只要你忠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说罢，亲手将她扶了起来，从妆奁中取出一袋银子，递给了她，“我知道你爹病重，写了信问你有没有办法，这里面有五十两银子，你且先托人带回去吧。” 海棠心中一软，想着主子终归还是顾念着自己的，激动得连着磕了几个头，“谢主子，谢主子。” 简小仪也是想着，自己有了身孕，身边除了海桐总还是要有个得力的人。 海棠自小跟着她，而且这些时日以来，海棠跟德妃身边的人并没有什么接触，她的戒心也稍微放下了一些。 简小仪让她起身，又说了两句贴心的话，海棠便感动得稀里哗啦。 梳妆完毕后，早膳已经摆好了，海桐过来跟海棠一起伺候她用膳。 海棠沉思了片刻，她知道这番话可能会让简小仪不悦，但她还是觉得要提醒她早做准备。 于是，她细心地给简小仪夹了一筷子她最爱吃的清蒸鱼，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 “主子，奴婢心中有一句话，不知是否该不该说。” 简小仪的语气依旧平静，对海棠的话不以为意，“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海棠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主子，您腹中的孩子一旦降生，按照宫中的规矩，可能需要交给其他妃嫔抚养，如果不幸落入像宋氏那样的人手中，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奴婢觉得，您或许可以提前选一位性情温和的妃嫔交好，待到时机成熟时，向陛下求情，也能提前为小主子打算。” 简小仪听到这话，脸色骤变，她突然将手中的筷子狠狠地摔在桌上，毫不留情地给了海棠一记响亮的耳光，“贱婢，谁给你的胆子，敢说这些话，我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简小仪只顾着沉浸有孕的喜悦中，却忘记了宫中的残酷现实。 即便生下皇子，她也没有资格亲自抚养，必须交由高位妃嫔，海棠的话无意中触及了她内心深处的痛处，让她感到无比的愤怒。 海棠被打得有些发懵，她本以为主子只是因为她的僭越而生气，却在下一刻听到了简小仪带着怒意的质问。 “怎么，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非要说出这些话来羞辱我，是吗？” 海棠愣住了，她急忙跪下，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奴婢绝无此意，奴婢真的是为主子着想。” “啪”的一声，海棠的另一边脸也挨了一记耳光。 简小仪的眼中充满了厌恶，怒声道，“滚出去，自己掌嘴三十，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近身侍奉，也不许踏出这云烟阁一步。” 海棠还没来得及反应，海桐便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离开。 海棠这才如梦初醒，她默默地站起身，低着头，缓缓地走出了屋内。 每一步都格外沉重，海棠很是迷茫，她不过也是担忧主子，为何主子却这样说。她走出屋外，院子里的阳光刺眼，海棠却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