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之行接到电话的时候有些犹豫。 这种地方上请客吃饭的情况不是没有见过,问题是这家伙,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请客吃饭,如果是去酒店也就罢了。 看在他购买了那么多作品的情况下不是不能答应,反正在公共场合吃饭,安全是有保障的。 但是现在,这情况一下就变了。 爱德华兹称他老板邀请他的队员去同为华国人的老板的庄园用餐? 这就有些让他为难了。 他和来自拉沙的不一样,那边是真的宗教性质的团体,带的人是拉卜楞寺的,等于人员是来自两个不同地方的。 而他则是来自正儿八经的国家单位…… 爱德华兹的这个请求让他为难的地方在于风险不是他能控制的,而且也不是接待方愿意承担的。 他只好婉拒。 直说如果去外面酒店的话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去私人庄园,他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爱德华兹笑着答应下来,约定晚上六点半在维也纳知名的酒店恭候大驾。 挂了电话之后,陶之行趁着其他四个人短暂休息的时候把他们都喊到休息室。 “刚才买了咱们很多作品的那个老外说他的老板是华国人。 也是因为他老板的要求才买了那么多。 刚才我也答应他老板的邀请,晚上一起跟这些在国外打拼的同胞们一起吃个饭。 你们尽量早点儿结束,之后换衣服晚上去见见那个老板。” 他特意对着兰香说道:“可能是见到你现场作画了,那个老板把你所有的作品都买了。 除了那个最大的,其他的都没有留下来。 晚上你好好表现。 等咱们所有的行程结束,你所有的作品都可以卖出去的。 从今天起,你可以慢点儿画,但是质量一定要好。 对了,别总是画那种大尺寸的,小的也可以。” 兰香是个相对比较淡的性子,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这种情况她不是第一次遇见,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不等其他三人表现出不高兴,陶之行笑着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为了留下一些作品在后面的行程展出,那位大老板想买下咱们带来的所有的作品呢!” 他脸上虽然保持微笑,但也清楚,这种机会并不常见。 尤其是这种销售的收入是单位和个人分成的。 有些羡慕兰香的同时,也提醒了其他三人。 想要多一些作品,就不要净弄那些大幅的,小一些的,更容易卖出去。 几人答应之后,陶之行便让他们出去继续画画。 至于解说,则是他亲自担当。 毕竟无论是对观众境界作者还是画卷内容,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兰香没动。 她从休息室的桌子上拿起一瓶水,拧开之后小口小口的喝着。 就她而言,每天画画挺累的,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关注别的。 那是陶院长需要关注的。 尽管每天来观摩的人很多,但真正能让她记住的一个都没有。 除了今天上午站在最前面,她介绍颜料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年轻人。 作为画家,她自然是很关注细节的。 那个年轻人个子并不是很高,在一群老外中间可以用瘦小来形容。 当然,这是对比之下的错觉。 她关注的并不是此人的衣着和气质,而是那个人眼里所表露出来的情绪。 当时她能注意到那个年轻人,就是因为她在看到他的时候,本能地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发现这个年轻人眼底的沉静和冷漠。 或者说,这个词语并不太合适。 他眼里并没有任何因为她本身容貌的惊艳神色,也没有赞叹她高超技艺的神色,而这两样,几乎在所有观众的眼里都有。 唯独他没有。 这才是她觉得他不一样的地方。 只是因为在她这儿,那个年轻人和其他人一样,都是过客。 她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城市,按照团里的计划前往下一个城市。 她举着瓶子,小口小口喝着。 微微仰头,眉头也蹙着。 中午吃完饭之后她换了一件宽松的蓝色毛衣,袖子撸起来之后露出相对较为纤细的手臂。 展览馆的暖气非常到位,裸露在外的胳膊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凉意。 等休息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之后,她慢慢拧上瓶盖,随手把瓶子放在桌上,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下午画的刚好是一幅大约只有8开大小幅面的文殊菩萨的臆想画。 灰黄色的底色上,文殊菩萨单腿坐在青狮背上,右手抱着法剑,左手捏诀,头戴金冠,看上去像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模样。 有风,将菩萨衣衫向后吹起,身后影影绰绰的有各色烟尘。 菩萨身着青色衣衫,双眼微闭,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身下的青狮则是趴在地上,露出一只利爪,此时做回头仰望菩萨状。 青狮的形象,更像是过去大宅院门口的狮子雕像的样式。 和传统菩萨画像或者唐卡之中青狮的形象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