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中饭,外面的雨声残响依旧。 岁妤拒绝了谢斐卿和顾竟的提议,还是打算回到自己那个房间睡。 关上门时,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过门上绘着的那道褪色不少的纹样。 简单勾勒的玄妙运转在其中,联想到两次碰见谢斐卿时,那冰冷陡然褪去的场景,岁妤将门关紧。 同时也将站在门口的两张脸孔给挡在门外。 顾竟双手插兜,后背靠着墙,慵懒散漫地掀起眼皮,神色愉快地摇摇手,“睡了。” 门也被关紧。 反正哪怕岁妤自己选择独自睡到原来的房间去,谢斐卿也不可能不管她。 那……不是更好吗? 顾竟又不是傻子,什么情况有利自然清楚。 谢斐卿站在空无一人的廊道,定定看了看岁妤紧关的房门,对她的心思有了猜测,也没有阻拦的心。 死了三年了,到现在都还能让岁岁牵挂。 想到一提起孟生云时,岁妤情绪波动很是明显的情状,谢斐卿心底划过晦涩的嫉恨。 如果那个被女孩牵挂的人是他……死的是他,谢斐卿乐意之至。 被二人念叨的岁妤小小打了个喷嚏,坐在床上,对面的镜子整个将她映照出来。 墨发披散,唇瓣被自己咬出来、洇开的唇色未融,比之平常多出几分秾艶的惑人来。 很美。 美到镜子里的那张脸一点点被黑烟笼罩,似乎是极为喜爱地想要装进自己身体里。 “是你吗?”岁妤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显得尤为轻灵,透着股颤悠的期盼。 黑烟散开的架势一顿,凝滞在半空中足足好几秒。 后腰处覆上一双冰冷的大手,岁妤的耳尖被含吮进冰窟似的,一下便被冻得瑟瑟发抖。 “好冷,你能不能不要咬我呀?”岁妤哭着求饶。 身后来“人”又是一怔,禁锢住她的力道消减几分,后退着离她远了点,“哭什么?好好说话。” “你好凶。”岁妤控诉,“以前你都不会这么凶我的……” 话没说完便被冰凉捏住下巴抬高,仰面望向油画顶的天花板,绚丽至极的色彩猛然绽放在眼前,有些让人眩目的艺术美感。 “你怎么不说杀我的时候,自己也从来不会那么对我的呢?” 说这话时,原本语气阴森森的,想要吓一吓岁妤,却在看到她紧紧咬着的下唇瓣时,越说越柔和。 到了后面那半句话,已经是接近诱哄的语气了,换句话来说,意思是:“你对我凶我才会这么对你凶的。” 不然……他舍不得。 岁妤抬手,皙白的指尖摸索着牵住来“人”的,再一点点十指紧扣,将自己的下颌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哪怕是冷,也颤着身子往他身上靠。 “我想看看你,让我看看你好不好?……哥哥。” 思索着喊出这个基本不会出错的称呼,岁妤的羞耻感加重,耳尖瞬间就从刚刚被冰冻过的惨白变成粉色。 意外发掘出些许害羞能起到的作用。 孟生云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那句“哥哥”在他耳畔挥之不去,缱绻勾着他一点点从水里挣扎爬出来。 就连脚腕上缠着的锁链都变成了最香软的水草,而他,是只吃草的鱼。 只有七秒的记忆,只要被岁妤这么一哄,拿着水草在眼前晃一晃,还是这么没出息的什么都忘了。 原本想要狠狠报复回去的心思,现在已经全部变成了对她的想念。 以前她从来不会这么乖乖软软地抱着自己的,也不会说想看见她。 通常说这话的,都是他。 所以……她其实也在后悔是不是? 后悔脑子糊涂做下错事,却再没有弥补的机会。 只能日日夜夜思念着他,才会在见到他的时候,压抑不住欣喜,哪怕被冷得难受,也仍然想要看看他。 想通了一切的孟生云手上力道变得轻柔,动作熟稔地给岁妤揉了揉腰上的那点淤青,心疼的意思很明显。 岁妤唇角微不可见地勾起,转过身,小手摸索着找到他的脸,在手上透明水珠一颗颗凝成、顺着指尖滑落时,泪珠子也滚滚而下。 “疼吗?” “不疼,很快就窒息了,窒息了……就没有知觉。” 只是很难受,水草随着水流灌进喉咙里的感觉很难受,眼睛耳朵都被水压着往里缩的感觉也很难受…… 但——那都过去了。 说出来也只是平白吓岁岁一跳,她也是因为太害怕了,才不小心推的他。 仅此而已。 孟生云身上的戾气消散许多,那股黑烟也变得颜色浅淡,又再没有和门上符箓抗衡的实力,被拉扯着牵制回镜中。 只来得及留下一句“别怕”,就消散在房间内。 空气里的水分似乎随着孟生云的消失也减淡许多,鼻腔内挥之不去的潮湿消退,让岁妤舒服不少。 淹死的,自己是凶手,三年前,毕业聚会…… 点被一根无形丝线串联起来,主线似乎已经浮现出来了。 那按照一般的故事走向…… 谢斐卿会那些玄学术法,孟生云是鬼,很有可能还是这栋古堡最凶恶的鬼。 不管他们抱着什么目的,最终都会相对而行。 身份对立的两方,其他人在其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顾竟……在三年前的聚会中,又有过怎样的行为,才会让刘蓉今天中午在饭桌上尤其重点地看着他? 嫌疑最大?动机最强? 岁妤几乎已经能还原出三年前她周旋在三个男人之间,最后酿成悲剧的场面。 孟生云的身份,应该是她的前男友。 或者说死男友。 所以当年的画面—— 顾竟求爱不成,对横刀夺爱的孟生云心生嫉妒,或许是利诱或许是威逼,让岁妤亲手杀了孟生云? 谢斐卿则是帮凶? ...... 岁妤打了个寒颤,止住自己越跑越偏、已经有点将自己想象成绝世负心人的变态场面,在平板上将线索一一记下来。 她的主线是攻略男主男配,目的……0065没说。 但她应该很相信它的,不然心里也不可能没有半点抵触。 既然这样,那就……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