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是我是我,我是来给您通风报信的。” 陈瑞的语气焦急,在看到那熟悉人影出现在密林中时,直接跪下去磕头。 跟在后面的几个迷彩服军人面面相觑:什么大巫?不是进山找那间谍窝点吗? 预想中的毒贩、间谍营地没见着,只单独出现了个隐秘通缉单上的人,怎么看怎么奇怪。 阙无神色晦暗不明,鼻尖萦绕着的气息交杂,但大多是味道不错的好闻。 ——跟来了许多人,还算是些好人,但……来者不善。 “你不该来。”说话的语气冰冷,让陈瑞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误以为阙无是在恼怒他没有经过事先告知便进山,陈瑞磕了三个头。 连声解释道:“大巫,外面有人拿着您的画像,一直在镇子上打听您的行踪,恐怕来者不善啊。” “我、我只想把体内那些神虫给挪出来,其他的什么都不想了,看在我千辛万苦爬上山的份上,求您开恩。” 银铃声响,陈瑞只觉得自己浑身一重,但先前那股似有若无在身体里面的麻痒感逐渐散去,就算身体再重,也是舒服的。 “谢谢大巫,谢谢大巫。”陈瑞磕头磕个不停,边磕边跪着往后退。 后边跟着进山的几人眼神犹疑,“现在怎么办?” 另一人眼神示意,“先抓人。” 丝毫不知晓在他们眼神交流之际,身后一片阴影已然覆下。 这次带队的是邢飞,追踪出外勤的经验也最老道,正聚精会神盯着前面的时候,突然感觉一股汗毛直竖的恐慌袭来。 皱眉往后速度极快地瞥一眼,却愣在当场。 巨树林里的光线本来就不算很亮,所以哪怕身后覆上一层稍微浓重的阴影,他们的注意力又在任务对象上时,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好几秒邢飞都没动作,也让另外的小队成员有些奇怪,眼神戒备地往后扫了一眼。 墨黑色长条的宽度是能将他们一行人毫无死角压扁的程度,只有把头仰到快要撅断的程度时,才能在最高点,看到那只俯视他们的冰冷蛇瞳。 巨大到甚至不能让他们看完整个蛇脑袋的全貌。 蛇信子缓缓吐出来,在所有人面前扫过,甚至都能闻到血腥气味。 邢飞瞳孔骤然放大,却丝毫不敢随意下达命令让其他队友快速跑动。 这么近的距离,悄无声息就来到他们身后的巨蟒……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都不可能跑得掉。 蛇类靠热感应来辨别猎物的位置,更别说它灵敏的嗅觉,陷于这样庞大的危险之中,好像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邢飞脚步轻巧,走到其他队友的前面,和那只巨大的蛇瞳对视。 在蛇信子再一次扫过他眼前时,邢飞的手势已经要做出来,示意其他人先跑,他来拖住了。 却被一阵银铃声打断。 也正是这个时候,那巨蟒竟然缓缓退后,银铃声越近,巨蟒的身形越能让他们看得清。 邢飞的肩膀上搭上一只手,缓缓侧头,便是阙无比那巨蟒还要冰冷的眼神。 ——这人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这是在看到阙无时,脑海中产生的第一印象。 “你们被巨蟒追着,逃出了哀南山。”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在邢飞耳畔响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时,那原本已经后退的巨蟒便游动着朝他们靠近。 “跑。”从喉咙里下意识挤出这样一个词,邢飞跑在最后面,一行迷彩小人在巨蟒的夺命追踪之下跑出了哀南山。 阙无站在不白头顶看着,日光照耀之下,不白的金色鳞片也将阙无浑身盈满光辉,好似淡漠的神只冷眼看着世间。 只是在下一秒,那神只便吐出一口血来,墨黑色血迹融入不白头顶,冷得让它尾巴尖躁动地砸了两下。 “去巫谷。” 金色巨蟒移动速度很快,在进入谷内便化作一条鲜红色的小蛇,也不缠着阙无,掉头便往蛊寨去。 阙无没理会它,自顾自走进巫谷内。 那些没有他力量维持的花开场景,已经接近于枯萎了,灵蝶倒是落了满地,在一众腐肉上翅膀扇动地极为畅快。 另一处魂蛊花开满了的地界,灵蝶却压根瞧不上眼。 蝴蝶本就食腐,只有这在蛊族人血肉上开出的花,才能吸引它们授粉开花。 但和这些血肉相连的他,在一次又一次地消耗能量以后,也不再有精力维持美好的表象。 也许……这整个蛊寨内,只有那魂蛊花和岁妤,是干净的吧。 如果让岁妤多接触那些魂蛊花,她就能发现,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阿哥,只是个活死人。 一个用腐肉污浊养出来的——活死人。 阙无苍白的指尖捂住鼻唇,墨蓝色中只能瞧出丁点红痕的血从指缝溢出,将那整只手掌连同青绿血管都染上颜色。 他身上的力量越来越薄弱了。 若是今日那些人再来一回,他八成是挡不住了。 想到邵霆川那厮,阙无压抑的眉眼更沉了些,阳光灿烂的天都倏而罩上阴云。 这蛊寨内的全部,除去岁妤这个人,就连那些能被放进来的东西,都由阙无的力量支撑着。 结界将整个蛊寨牢牢护住,也斩断外界之人进入的道路。 现在他的身体逐渐虚弱下去,自然对结界的维护便有些力不从心。 这才需要非墨一同,将那些跟着陈瑞进来的人逼退。 谷外急急爬行进来一条墨黑小蛇,顺着阙无半伏在地上的脊背,格外焦炙地绕着他肩头游走。 “岁岁醒了吗?” 非墨吐了吐蛇信子。 “你回去看着不白,她惯会撒娇,不白受不了她的。” 非墨尾巴尖尖勾起阙无铺散垂落在身前的一缕发丝,稍稍一用力,便拦腰将其劈断。 墨发一脱离阙无本体,便褪去颜色,变成雪白一缕。 非墨一进屋子,就感受到了那股气息,蜿蜒爬行上去一看,果然不白在缠着那玉碗给岁妤喂东西。 尾巴尖上勾着的白色发丝在不白蛇躯上沾了沾,一下化作绑绳,将它结结实实捆住。 动作迅疾地接住差点掉在岁妤身上的玉碗,非墨盘在岁妤颈窝处,默不作声,连蛇信子都不敢再吐。 生怕惹岁妤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