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猛地听见顾大娘的声音,都是往后一退,顿时警惕起来。
为首的那人重新审视顾大娘,刚才倒是他看走眼了,看起来软弱无能的丑老太婆竟然还藏了一手。
顾大娘毫无畏惧,迎着他的目光看他一眼,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递给他:“将此物给唐帆耀,他定会来见我。”
为首的人满心狐疑,接过玉佩拿在手上上下翻看。
普通的玉色,并非贵重之物,而且只有半块,但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是真的认识唐帆耀。
他将玉佩递给旁边的一男子,那男子接过玉佩看顾大娘一眼,跑出庙门,骑马离开。
“那块破玉佩最好真有点用,要不然你会死得更惨。”为首的人道。
因为玉佩的事没有定论,他们也不敢动顾大娘,只能将她暂时带到城里的客栈,等着唐帆耀那边的回信。
当天深夜,唐帆耀身披黑色斗篷,悄悄赶到客栈。
走进顾大娘所在的房间,他屏退众人将门关好,才将斗篷的帽子取下。
他皱着眉头打量顾大娘好一会,心中没有定论。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这块玉佩?”他厉色问。
顾大娘双手交握在前,看着他,缓缓站起身,开口喊:“唐大人。”
唐帆耀的眉头拧成了一团,端详她良久,不确定道:“锦灵?”
这半块玉佩是他多年前送给他心仪的姑娘锦灵的,一人一半,以表自己对她的心意。
顾大娘一笑,扯的脸上烧伤的疤痕更加恐怖:“大人还记得我。”
唐帆耀不敢置信地上前一步,但看着她如今恐怖的面庞又不敢太接近。
“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他瞪圆了眼睛。
“今日他们将玉佩传与我,我还不信。十九年了,锦灵,你既然还活着,这十九年你为何不来找我,我还以为——”
“唐大人还以为我也一起死在了宁府被屠的那晚?”顾大娘喉中苦涩。
十九年前,当时的大司空宁伯丞被发现通敌叛国,圣上大怒,连夜让人去宁府抓人,大司空宁伯丞却公然反抗,以致满门被杀,宁府也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她当时就是大司空府邸的丫鬟。
“当年那场火那样大,司空府又满门被杀,我——”唐帆耀说不下去,“你既然还活着,这么多年了,你为何不来找我?”
顾大娘苦笑着摸了摸脸上的伤:“我现在这副模样,怎么去找你?就算真的去找你,唐大人还会收下我吗?”
这一问把唐帆耀问住了,他看向顾大娘狰狞的伤疤,虽然尽量控制情绪,但眼里还是闪过一丝嫌恶。
顾大娘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倒并没有难过,这十九年,见过她的人就没有不怕的,她已经习惯了被冷眼相待,也习惯了这样嫌恶的表情。
一开始的那几年,她只要一出门就会被小孩追着嘲笑扔石头泥土,说她是个鬼。
唐帆耀轻叹口气:“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时那种情况,你是怎么逃脱的?”
顾大娘眼睛虚空地看着前方,似是陷入了回忆:“当年,宁府被屠时,我受了重伤昏倒过去,等再醒来时,宁府已经起了大火,但庆幸的是我身上压着其他人的尸体,大火没有完全将我吞噬。”
“也算是侥幸得活,可还是在大火中被烧伤,容貌尽毁,喉咙也被烧伤,还落下了一身的病。”
唐帆耀点头,难怪她的声音如此喑哑低沉。
“这十九年,我伪装成哑巴,苟延残喘,只是想好好活着,唐大人为何就不能放过我们?”顾大娘突然激动起来。
唐帆耀:“锦灵,我不知你就是晴雪的母亲。”
“如今知道了呢?唐大人会放过我们吗?”顾大娘质问。
唐帆耀手握着拳头,低下头:“我可以让你走,但是晴雪不能留在这世上。”
“只因为她与唐小姐长得相似?”顾大娘冷笑一声,“唐大人果真是心狠。”
唐帆耀解释:“锦灵,其中厉害你不清楚,但晴雪事关重大,关乎整个唐家的性命,绝对不能留。”
顾大娘眼里流下泪:“你只在乎唐府的,有没有在乎过我,在乎过晴雪的命?你可知晴雪为何会与唐小姐长得如此相似?”
这句反问如一道炸雷,瞬间将唐帆耀惊醒,他猛地抬头看向她:“你,你什么意思?晴雪……是……”
“她也是你的女儿。”顾大娘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唐帆耀踉跄的后退一步,不敢置信:“怎么会?”
顾大娘朝他走近一步:“从宁府逃出后,我就发现我有了身孕。”
“但是宁府当时遭遇那样的劫难,到处都在抓与宁府相关的人,我不敢暴露身份,也不敢去找你,怕给你带去麻烦,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也没脸去见你。”
“为了掩藏身份和肚中的孩子,我不得不嫁给泼皮程大,只是想让孩子平安生下,过上安稳的日子,却不想晴雪在五岁时又被程大卖入唐府为婢。”
唐帆耀无力地跌坐的凳子上。
顾大娘继续控诉:“这么多年,我小心翼翼的活着,只是盼着晴雪能平安长大,如今,你这个亲生父亲却四处追杀她,想要她的性命。”
顾大娘突然跪到唐帆耀面前:“唐大人,唐小姐是你的女儿,可晴雪也是你的女儿啊。我不求你能给我们母女补偿或者名分,也不会为难你,锦灵只求唐大人能放我们母女一条生路。”
“往后,我一定带着晴雪远离唐府,远离熠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和唐小姐面前。”顾大娘说着不住给唐帆耀磕头。
唐帆耀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头,捶打膝盖:“真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