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老六听到伙计的话,眼里全是不屑, “跟你有关系么?跟我有关系么?闲得很是不是?不想干了是不是?” 伙计讪讪着小跑着走了。 等到跟前没人时,羊老六招手把他的好大孙叫了出来, “羊娃,来,爷爷给你三十个刀币,你去隔壁街韩家铺子买几个饼回来吃。告诉那个卖饼的,上次欠的币,我们两清了。” 羊娃还不到六岁,对于吃食很是上心,他欢欢喜喜地出门去了。 这时羊娃的父亲才从后边过来,“阿爷,韩家那样对我们,我们还要帮他们,看他们倒霉不是更好么?” 羊老六喝斥道,“你懂什么?韩家小子给的,比我们损失的多得多了。都知道我们跟他家有择不清的关系,他倒了,我们也落不着好。” 羊父扫了眼店里的摆设,心里嘀咕着。 羊老六看懂了他的心思,开导道, “现在啥生意都不好做,非得显摆出我家比别家日子好过,把那些个伸手的引那么多来干啥? 去,你去唤那个新来的伙计,让他看看那几人往哪儿去了,顺便沿路留点记号。” 羊父前脚刚离开,韩记饼店的老板后脚就从后角门进来了,他悄悄地进了一不起眼的角落,问羊老六, “你那话啥意思?什么叫两清了?那可是半年的饼钱,我挣那点毛毛子钱,你也看得上,也不嫌丢你祖宗的脸。” 羊老六像是不知道他的存在似的,像往常那样地对着账,嘴里念叨着, “我店里的伙计,看到一个小娘跟着一大嫂,由两个壮汉护着往西城门外走了。 那小娘头上扎着的,可是当年韩项氏送皮子来时扎口袋的那种绳子。” 那种绳子,是各处羊记的边角料物尽其用后剩下来的和着麻搓成的,花花绿绿的,虽和正经的首饰没法比,但也别有一番风味,只有韩翊旗下的店铺在某段时间用过。 羊老六记得,那小娘头上的绳子,比当初捆口袋的要长多了,所以他疑心那几人与项颜有关。 “这个,够不够抵我在你店里吃一年饼饵的钱?”羊老六得意洋洋地问道。 韩记饼店掌柜处没有声音,羊老六看时,却发现那里已经空了。 羊老六笑笑,韩翊的人情,他算是还了;与韩翊的恩怨,他也既往不咎了。 那个老嫂子,是个熟面孔,可那小娘和跟着她俩的那俩壮汉,是十足的生人,再加上那条绳子,很有说明一些问题。 他们走的,是往洛阳城外虎贲寺的方向,那可是洛阳城出征将士的家属逢年节时祭拜的地方,平时住户不多,人迹少至。 “可能会出事吧,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那个新伙计都不要傻傻地去插手,认路就好。” 新伙计随着那几个人出了城,看他们在一路边摊上要了茶水,便也凑上去, “老嫂子,今年雨水不行,听说庄稼收成并不十分地饱满。” 自从听了萧简警告意味十足的话后,鱼嫂的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连看到了外边自由天地欢喜雀跃极了的苇子跟她说话,她都不吭一声。 小伙计跟他搭话时,吓了她一跳,然后她敷衍地“嗯”“啊”了两声。 那伙计是个机灵人,再想到东家叮嘱他的话,他就明白了几分。但他也看得出来,这四人中,看起来最活跃也最好看的苇子,在几个中的地位也最低。 还好,临出行时,羊掌柜特地给了他些嚼和的,方便他路上用,他伸手招来了卖家,指着那两个壮汉还有鱼嫂,说道, “给他们一人一碗汤饼,算我的。” 边说他还边从怀里掏出几个刀币,放到矮桌上,任由卖家拿去。 方才他跟鱼嫂搭话时,他已经看出了那俩壮汉的不满,人家都说,财能通神,他也想自己这一路走得顺利些。 “你们往哪儿去?这月十五,就是我堂兄的三七了,我阿爷让我去问问虎贲寺管事的,什么时候能给他做法事。不知道顺路不,要不我们一起?” 汤饼很香,苇子闻着就想吃,可是那人怪得紧,唯独少了她的一份,她又不好开口,只得忍着。 同桌的两壮汉交换了下眼神,拿起筷子在桌子上顿了顿,对那小伙计说道, “这年头,钱难挣,命难活,恐怕也汤饼也不是白给的。有啥要我们做的,直接说出来就是。” 新伙计见自己不说的话他们不吃,自己也就搭不上话,便憨厚地笑了两声, “前两天寺里管事的说寺里过几天会有云游的道士要来,要我把我堂兄的棺木挪到西厢房后边的屋子里几天。 不知几位可能搭把手?” 那棺木,其实是他家邻居前两天进洛阳城提到的,需要挪棺木也确有其事,他想借着这事,跟他们一路,顺便把他们的目的地弄清楚。 其中一壮汉听着没事,便动筷吃了起来,另一人却皱了眉头, “这抬棺的事,都是亲戚邻居干的,我们跟你非亲非故,这点子东西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