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一身宫宰打扮,他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朝米妻微微颔首之后,径直地朝韩翊走来, “唷,是驸马大人啊。早听说你东西南北地到处发财,而今一看,年少有为之余,还俊朗不凡哩。” 跟前刚才还得意了一阵子的米妻尴尬地僵着脸在跟前赔着笑,韩翊没有理她,接过宫宰的伸过来的手握了握,顺便把一袋金饼握给了他。 只见宫宰几不可察地就把金饼归置好了,看了四周一圈,然后对韩翊说道, “好是好,唯一可惜的就是公主没在当场,不然,她可以进宫去和王上王后叙叙骨肉亲情。” 记得当初项伯还有范增他们要韩翊娶项颜时,就已经明确表示过因着她过去有过不光彩的传闻,所以不以让她项家人的身份公之于众,很多人对于韩翊与彭城王宫里的关系,也是猜测的居多。 宫宰一来就一个驸马公主的,韩翊就知道,现在的项家已经松了口。往好听里说,就是此一时彼一时;往难听里说,就是妻凭夫贵。 当然,这些个心照不宣的事,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韩翊是不会提半个字的。只是心里边觉得别扭。 公主是对皇帝的女儿或者亲姐妹的称呼,严格来讲,项羽现在再权倾天下,也只是一个诸侯王,项颜顶天了也只能被称为“翁主”才对。 一般而言,宫里人比普通百姓更熟悉这些个礼节。所以韩翊一听到驸马和公主这两个称呼,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得的朝食,有些不情愿地等着宫宰把王宫里的意图挑明了。 可是宫宰是个人精,他话说了一半,再没了下文,便转过头和米妻寒暄了起来。 在宫宰称呼韩翊为驸马时,韩翊很明显地感觉得到他跟前有一股迫人的绝望和寒意。不知道他有没有觉察到,在他跟米妻闲聊时,那种不好的气氛才有所收敛,但是韩翊还是能感知到不祥。 甚至,虽然没听到米妻话中任何的不得体之处,在宫宰离开时,他不经意地看到他步履失了来时的从容。 韩翊把葬礼上的事告诉小柒后,他却笑着说道, “没关系,一个妇道人家而已,能掀起什么大浪?” 然则,不好的预感很快便成了真。 半夜时,羊记的方向便起为了火,米大家的妻儿还有他的仆从一个不落地在那场大火中成了焦炭。 那把火让司败衙门的人脸上像抹了炭一样地黑,韩翊被再次叫到了王宫里。 不过这次见到的是项伯。 项伯的脸色很难看,见了韩翊,再没有往常的和蔼,他的眼中不时闪过深冬的朔风,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韩翊不知道他是因为米大家的死还是项悍的死或者是米妻之死,而且哪一个都足以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哪一个都必须推得远远的。 打定了主意,韩翊的脸色更加地镇定了,他低着头沉默着。 好半天,项伯才开了口, “颜儿她还好吗?” “嗯,身体好多了,也很辛苦,我大部分生意,都是她在打理。前不久她还来过彭城。”韩翊半试探地说了一句。 项伯的脸色依然不好看, “听说颜儿还有你其他的家眷都在栎阳那头?” 话切入了正题,韩翊当然听得出来,但还是装着三分的懵,说道, “是的,前些年不知怎地,我家连带仆从在内,一下子就突然消失了,过了好久才在新郑还是栎阳找到他们的。” 然而,项伯并没有提出让韩翊把家眷迁到彭城或者是回兴洛里的要求,只是问了句, “他们在栎阳,行动自由不?” “挺好,没人约束他们,他们还是像在兴洛里一样地生活着。”韩翊没有隐瞒,因为没有必要,也瞒不住。 “那好,天底下,没有比姻亲更好的关系了。作为项家的一分子,你也得替项家做些什么。 自从亚父没了后,彭城这头就像失了魂一样。前方也不顺利,龙且,还有英布他们这些昔日的好将领,死的死,叛的叛。 甚至在昌邑,还有一些野狗也跳出来欺负咱项家……” 韩翊知道,项伯说的野狗,指的是彭越,听说他不断地袭扰项羽的粮道,让在与刘邦作战的项羽疲于奔命。 至于说龙且,是被韩信用堵在上游大水的阻隔了后续部队,然后死在了韩信手上。 英布,则是在下邑画谋后,被刘邦实这头切断后路转到刘邦麾下了。他在抵挡项羽的三个月中,让刘邦缓过了劲,站稳了脚跟。 当初刘邦分封的十几个王,现在也如暴风雨过后的瓜秧一样,零落得很。在刘邦彭城大败后,虽然有些又回头投靠了项羽,但是陈馀被刘邦攻击兵败自杀,魏豹被俘。 彭城项家,现在的确很头疼。 可是,这些跟韩翊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当初,为了贪图与诸侯刘邦家的联姻,在鸿门宴上阻止范增杀刘邦的也是他。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能替他的孩子到刘邦家去问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