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外,残阳似血,将麒麟大酒楼新建的酒厂染得一片金红。 厂门朱漆崭新,铜锁锃亮,内里石屋井然,酒瓮罗列,蒸酒的热气袅袅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粮香与酒香——第一批发酵酒,成了。 向平和青荷并肩踏入宋宅庄院,一路的仆役瞧见,皆含笑点头。 二人鞋上还沾着酒厂的泥尘,脸上却掩不住意气风发,恰似凯旋的将士。院里,青金旺正负手踱步,瞧见二人,眼里瞬间绽出笑意。 “两位辛苦了!”青金旺大步迎上,声若洪钟。 向平拱手,腰杆挺得笔直,朗声道:“谢过掌柜大人。” 说着,侧身朝青荷使个眼色,“还是青荷功劳大,俺只是辅助,酿酒的精细活儿,多靠青荷把关。” 青荷双颊泛红,轻嗔道:“向平哥,你又过谦了。这一年,从破土奠基到设备调试,风吹日晒的,哪桩少得了你?” 宋青荷说完这话,霎时觉得不妥。 年前的那些事,是她与何能在一起,急速吐了一下舌头,耸耸肩。 青金旺摆摆手,哈哈大笑:“不用推辞,分明是两人同心合作的结果,我都看在眼里。”他目光在二人身上打转,满是赞赏,“往后这麒麟酒楼,还得多依仗二位,都是可造之材啊!” 众人入厅落坐,桌上茶雾升腾。向平轻咳一声,打破寒暄的热络,略显局促道:“掌柜大人,有一事,还得劳你大驾。” 青金旺搁下茶盏,饶有兴致:“哦?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向平与青荷对视一眼,眼中亮光闪烁。 青荷开口,声如黄莺出谷:“阿爹,你看酒厂落成,酒也顺利产出,万事俱备,独缺个好名儿。这酒厂题名的大事,还得请您拿主意。” 青金旺先是一愣,随即拍腿叫好:“好好……好!” 他站起身,在厅中缓缓踱步,目光悠远,似已瞧见这酒厂未来宾客盈门、酒香漫城的盛景,“酒厂的名儿,可得细细斟酌,配得上咱这一番心血。” 厅中一时安静,唯余烛火噼啪,众人皆屏气凝神,静待掌柜赐名。 汴京城的夜色如梦幻,可麒麟大酒楼的掌柜宋金旺却顾不上赏景。 此刻,城外新建的酒厂内,烛火通明,一众管事、匠人齐聚一堂,空气里弥漫着新酒馥郁的香气,却也夹杂着几分凝重的焦灼。 为这酒厂定名,大伙已掰扯了大半宿。 账房先生清了清嗓子,率先开腔:“叫‘盛康酒坊’如何?昌盛安康,寓意酒厂往后生意顺遂,财源广进,客人听了也舒坦。”几个伙计附和点头,觉得这名字稳妥又喜庆。 酿酒师傅却皱起眉头,把手中量酒的木斗重重一顿:“这哪成!咱费了多少心力选材、改良方子,酿出的酒入口绵柔得仿若春日微风拂过唇间。 初尝时,舌尖轻点,酒液顺滑而下,清甜率先在味蕾上爆开;咽下的刹那,醇厚之感汹涌袭来,热流一路暖到胃里,回味悠长。 普通名号可显不出这精妙,依我看,得是‘琼浆府’,才衬得上这酒的品质。” 宋家酒坊内,烛火摇曳,光影在众人面庞上晃荡,气氛凝重得似要凝出水珠。眼下,新酒坊取名一事,已争论了数个时辰。 这时,酿酒老工匠陈大叔率先打破沉默:“依我看,叫‘瑞丰酒坊’,图个生意兴隆、祥瑞丰年,通俗易懂,客人一听便知咱的祈愿。” 伙计们纷纷点头,这名字确实中规中矩,稳当保险。 工匠师却“呸”了一声,把手中旱烟杆在桌上重重一磕:“俗!咱这酒,用的是祖传方子,酿法独一份,普通名号哪衬得出?叫‘玉液阁’才好,尽显酒质上乘。”一时间,屋内又嘈杂起来,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话落,屋内瞬间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宋金旺一直静坐不语,指尖轻叩桌面,目光紧锁墙上挂着的酿酒古图,心里犯起了愁:这名字至关重要,关乎酒厂往后命脉,平庸不得。 半晌,他霍然起身,踱步走向窗边,推开窗扇,夜风灌了进来,带着城外独有的清爽。 “醉梦坊。”宋金旺轻声道出三字,声不大,却似一道利箭,刹那间让喧闹的屋子噤了声。 众人面露疑惑,齐刷刷看向他。 宋金旺缓缓转身,踱步至一排酒坛旁,抬手摩挲着粗糙的坛身,目光深远:“诸位,咱酿酒图什么?酒一入喉,辛辣过后便是悠然沉醉,仿若踏入一场美梦,尘世琐碎、仕途坎坷、情场波折,统统都能忘却。” 说着,他拔开一坛新酒的塞子,瞬间,酒香四溢,醇厚浓烈。 “你们想想,往昔文人雅士,借着酒劲吟诗作对、挥毫泼墨。杜甫醉里悲歌,柳永酒中诉情,酒,从来就是这般,助人超脱现实,奔赴心中梦境。咱们这酒厂,也要有这般魔力。” 宋金旺舀起一勺酒,酒液在烛光下闪烁微光,恰似碎落的星辰,仰头一饮而尽,脸上泛起微醺的红。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