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后气得全身在抖,吴嬷嬷拼命地安抚着她,还是无法消减她心头的怒气。 过往的几十年生活突然涌上心头,帝王的冷落,无宠的屈辱,日日夜夜数着更漏的煎熬,这好容易熬出头,轮到她摆威风了,却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如意和风光无限。 赵渊那个逆子,每每对她阳奉阴违,就连自己一手扶到皇后位置的侄女,心也向着外人。如今的情形,谢惠带头修改女律,背后少不了赵渊的怂恿。否则自己那个病秧子侄女,人都快要不行了,还能搞事情? 谢惠悄无声息地做这么大的事,却连招呼都不跟自己这个姑母打,这无疑是没把自己看在眼里了。藐视自己的权威还是其次,谢惠的这个举动,无疑把整个谢氏架在火炉上烤。 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天经地义。哪怕她自己贵为太后,也从未想过帮女人翻身。她的这个侄女却敢冒天下之不韪,简直是荒谬。 更荒谬的是,她作为长辈,几次三番派人传唤皇后,却传唤不来人,这是真不把自己这个姑母放在眼里啦。 皇后既然能让女官们在自己的宫里行走,怎么就不能到自己这走一趟呢? 谢太后哪里是愿意憋气的人,既然谢惠不愿意来,那她还不能亲自去训诫她吗? 谢太后令人整理行装,坐上太后仪驾,带着一众随侍,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坤宁宫。见到谢太后一行,坤宁宫的一众宫人们赶紧行起跪拜大礼。 大殿内,满满登登跪了好多人,唯独不见谢惠。“皇后这是去哪里啦?” 说着冷眸看向眼前的宫人们。 跪在最前方的俞嬷嬷膝行向前,毕恭毕敬地说道:“禀太后老佛爷。皇后娘娘昨夜偶感风寒,加之沉疴在身,如今卧病在床,不能亲自出来迎接。特让老奴跟太后娘娘说一下。” 谢太后鼻子嗤了一声:“偶感风寒?这病的可真巧啊。昨个儿不是还在抖威风吗?” 说着她站起身来,就往里面走去。坤宁宫的一众宫人,谁也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谢太后带着贴身的嬷嬷往里面闯。皇后的寝宫内,静悄悄的,连根针掉地上都会听得到。 谢惠和衣躺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十分祥和,像是睡的很深了。 内侍尖着嗓子喊道:“太后娘娘驾到。”床上却丝毫不见任何反应。 伺疾的大丫鬟淑琴忙上前禀道:“皇后娘娘刚用了药,如今还在昏睡,太医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谢太后有些不信的看了眼侄女,只见她面如金纸,形容消瘦,确实是一副病容。可她哪里甘心就这样铩羽而归。她冲着身边的太监招招手:"去趟太医院,把俞太医请来。” 俞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在谢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就服务于她,曾在院判位置多年,如今已经半是休养的状态。谢太后此时把他请过来,摆明了是不相信淑琴的话了。 很快俞太医就被请进了皇后的寝殿,按照太后的吩咐,认真地把起脉来。他看着皇后脸色,眉头微皱,似乎百思不得其解:“这也是奇了。” 太后有些诧异道:“皇后这病可有怪异?” 俞太医摸着胡须,斟酌地说道:“按照皇后这脉象,能活到今日已是奇迹。看来这张院判的医术精进了呀。” 说完他点点头,就跟谢太后告辞道:“皇后这病,老夫也无能为力。张院判能做到如此,已是神技了,老夫自愧不如。”说完带着药童就离开了。 谢太后知道谢惠不是装病,面色稍霁,对着房里面伺候地众人吩咐道:“什么时候皇后病好了,就让她到我宫里走一趟。” 说罢,气急败坏地带着一众人离开了寝殿。 看着谢太后走远,淑慧赶紧找来了苏菀。苏菀端着煮好的药,让淑慧慢慢给皇后喂下。大概过了盏茶光景,皇后才悠悠醒转过来。 看着眼前的苏菀,她感激地拉住她手:“苏姑娘的本事可真是厉害,连俞太医都瞒的过。” 苏菀调皮地眨眨眼睛:“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只是害娘娘吃苦了,现在可还有些头疼?” 谢惠摇摇头:“这点小苦头,比起面对我姑母的狂风暴雨,简直轻松太多了。” 俞嬷嬷跟着如释重负:“太后短时间是不会找姑娘麻烦了。等到时日一久,她没那么生气了。到时候姑娘你再去见太后,也就没什么怕的啦。” 谢惠懒懒地说道::"我也不是怕她。” “我身体这般样子,姑母就算想撒气,也不敢往狠里折腾我。再说了,我要是真顶不住,大不了装晕。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完美避开最好。” 苏菀点点头:“娘娘身体虽无大碍,还是要切忌重大刺激。” “另娘娘虽御下有方,宫人们都忠心耿耿,但宫人多了,也难保会有疏漏,所以暂且请娘娘禁足,免得消息传出去。” 谢惠连连点头:“我自晓得的。辛苦姑娘不尽余力帮我了。” 苏菀十分真诚地向前说道:“是我要谢娘娘,谢娘娘体恤天下女子不易,抱着病躯,也要为民请命。此等大义,我感念在心。为娘娘解忧,自当鞠躬尽瘁。” “娘娘心中所求,亦是小女子所求。” 谢惠默然片刻,亲自搀扶她起来。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们虽看似没有多亲近,但内心深处早已把彼此当成知己朋友。这世间或许会遇到万万千的人,但知音却是难求的。 “是我该感谢苏姑娘,是你让我这个久病之人,想通了很多事情。 " 现在的每一天,我都过得有意义。就算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也可以无所遗憾。我从来没想过人生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