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一巴掌到了沈泽兰鼻尖,崔媞猛地挤向前,一把握住了谢玉环的手臂。 作为武将之女,崔媞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她嬉笑着拉扯着:“唉呀,谢姐姐别动气啊。” “都是自家姐妹,闹起来可不好看......” 崔媞的父亲崔渊,拥兵十万,常年镇守西北门户多年,家中兄弟个个骁勇善战,是年轻辈不可多得的武将,向来深得皇帝看重。崔家的面子自然要给,可就这么放过沈泽兰,谢玉环心中还是不忿。 她翻翻白眼,恨恨地看了眼沈泽兰: “这次算你走运,我们走着瞧。” 沈泽兰不躲不避,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好啊。我等着。” 正僵持着,外头一声通传,报尚仪局教规矩的女官们来了。 须臾间,围观的秀女们一拥而散,迅速找位置坐好。厅堂内外鸦雀无声,适才松散的宫女们都屏气凝神,姿态恭敬。紧接着走来五位庄严肃穆的女官。 打头的刘尚仪年龄稍大,她四十多岁,面色匀净,头发油光乌亮,梳的一丝不苟,髻间插着两团梅花发簪。身后是四位年轻姑姑,衣着样貌都相当不俗。普通宫人都这般,可想那些贵人们怎样的风光了。 众女低眉顺眼,鹌鹑样瑟缩着,一个个看着无比乖巧。刘尚仪站在教案前,目光冷厉,眼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一看这气氛,就知道有事。她使劲清了清嗓子: “各位既然进了宫里,就当勤勉刻苦,严以律己,好好学习规矩。别对着老身阳奉阴违,想着偷奸耍滑。要是规矩学的不好,或是不好好学,我不管你是什么贵女身份,立刻扔出宫去。”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一众秀女,继续捶打着:“我知道你们都是万里挑一选上来的,称得上兰心蕙质,才艺非凡,心气也高。可别仗着有几分颜色,或是一点小聪明,就想嘚瑟。在这宫里,贵人无数,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守好本分,谨言慎行,方能乘风破浪......” 刘尚仪貌似厉害,实则色厉内荏。高高拿起,却轻轻放下,似乎并不准备深究刚才的骚乱。作为宫中老人,她自然知道,眼前的这些秀女,现在见了自己的确要恭敬地称一声老师。但这不代表着自己真有资格倚老卖老。 说不准哪位成了一宫之主,见了面,自己都得跪拜请安。神仙打架,还是不掺和的好。 她走到教案前,吩咐道:“今日继续讲宫规礼仪,还是分成四组。已经熟知的跟着秋香姑姑;做不好的,来迟了的都跟着白芷姑姑。其余跟着云璇和雨绮姑姑。” 说着她看了眼新来的苏菀,只见她衣着清新淡雅,别有一种风致。苏菀福了一福,规矩居然做的一丝不错。刘尚仪满意地点点头,坐在上首喝起茶来。 乍见她大变模样,白芷姑姑吃了一惊,但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也什么没说什么,认真教导起来。 对于大多数秀女来说,弄清宫里复杂的环境、人际关系,熟知各种规矩礼节,真正做到从容自如,并不简单。可对于上一世做过皇后的她来说,这些繁文缛节早就熟知,甚至刻在骨子里了。即使闭着眼都能做得分毫不差。 为了掩饰,她不得不故意做错一些动作。可装笨藏拙也不是件容易事,苏菀边练习,边叹气。 初入宫时,她也曾震惊北胤的繁华。 连绵不绝的宫殿。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到处金光闪耀,极尽人间富贵。几代帝王励精图治,造就了今日的盛世繁华。即使秀女们都出身官家,从小精娇细养,见多了世面,在这人间最大的权势富贵前,也难免心旌摇曳目眩神迷。 毕竟能像谢玉环一样从小就出入宫掖的,没有几个。有机会觐见天颜的,更是寥寥无几。这也让谢玉环生出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越发的倨傲慵懒,不可一世。其他秀女在刻苦练习,她则眯着眼,翘着二郎腿,沉沉欲睡。 同样分在秋香姑姑一组的姚乐则追着崔媞,不解地追道: “你平素最不喜欢多管闲事?干嘛帮沈泽兰出头.....” 崔媞朗然一笑:“我觉得她很不错,就当结个善缘啦” 姚乐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她?又张扬又狂妄。” 崔媞的眼光从来不差。与沈泽兰交好,绝对是一本万利强强结合。苏菀半晌无言,同样神色复杂的瞟了一眼远处的沈泽兰.前一生,她俩亦敌亦友相爱相杀。生死关头,是沈泽兰不顾安危帮了她。而最后,又差一点点,自己被沈泽兰设计毒杀。 毋庸置疑,沈泽兰是整个新安最厉害的间谍。 说起来新安之所以大力培育女间谍。得从十年前的长海之战说起。 十年前,北胤边境战事频起。新安帝周国畴认为是趁火打劫的好时机,遂厉兵秣马,由大将章阚率二十万大军,直取峪玉关,后一路北上,直逼京都。双方大军在长海展开激战,此一战,北胤伤亡惨重,眼看兵败,北胤皇子赵君临带兵赶到,一箭射杀了章阚,自此扭转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