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高贵妃春风得意的时候也没有给下头一个下马威的意思,真正轻狂的人,在这宫里也待不下去。
乾隆这个人之所以长寿,主打一个只想要别人给自己提供情绪价值,他其实是懒得多关注别人的想法。这就是典型的上位者的想法,我都是皇帝了,自然是你们来迁就我,没有我迁就你们的道理。
所以,乾隆前脚给高家抬了旗,后脚高贵妃就先奉承他去了。
高贵妃出生的时候,高家就已经起来了,因此她在家的时候就受到了很好的教育,颇有文采,又擅长乐器,而乾隆除了是个政治生物之外,又是个文艺青年,水平如何不好说,但是附庸风雅什么的,是他的日常。高贵妃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对于乾隆来说,那就是红颜知己,知心爱人。
乾隆一连好几天都在永寿宫,宫里头酸味大的就像是开了醋厂。
宫里并不需要每天都去长春宫和景仁宫问安,毕竟,爱新觉罗家搬到紫禁城这么多年,真正有皇后的日子还不到一半。顺治那会儿,对前后两任皇后都看不顺眼,自然不肯给她们多少体面,等到了康熙年间,立一个皇后死一个,连着皇贵妃命都不长,到了后头,只叫四妃分别打理一摊子事情,自然也没立起什么规矩来。先帝那会儿也是一样,皇后走得早,最重要的是,雍正逐渐将重心从宫里搬到了圆明园,甚至逢年过节都不回来,皇后就算跟着去,但圆明园那建筑格局,要求分散住在各处的嫔妃每日请安也是个为难事。尤其皇后无子,天生就少了几分底气,自然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大几十年都没有天天请安的规矩,到了富察皇后这里,她素来以宽厚仁爱为本,自然不好多劳动下头的嫔妃。因此,也只是叫初一十五请一回安。
这又到了十五,天还没亮,苏茵就不得不从温暖的被窝里头爬出来,一边打盹,一边让宫女小满给她梳头。
这些日子不出门,苏茵在自个宫里穿戴上头虽说算不得简素,但也都以家常为主,这会儿瞧着另一个宫女谷雨打开镶金螺钿首饰匣子,在里头给她挑首饰,就觉得有些头皮疼。
“主子,今儿个梳个什么头?”小满用梳子蘸了刨花水给苏茵将头发梳顺,嘴里问道。
“简单一些的吧!”苏茵随口说道。
谷雨忙说道:“主子,今儿是您封妃之后头一次请安,可不能跟寻常一样了!要不然,您堂堂一个妃主子,被其他人比下去了,可就没了体面!”
苏茵笑道:“什么体面不体面的,皇后娘娘那边都以俭朴为要,我这边花枝招展的,又算什么!”
小满却是说道:“今儿十五,说不得万岁爷下了朝也要去长春宫呢!”这话一出,苏茵算是明白了,打扮起来不是给别人看的,而是给皇帝看的。
苏茵也就是在原身记忆里看到过乾隆的模样,他这会儿也就二十多岁,爱新觉罗家典型的容长脸,细眉细眼的,着实算不上什么帅哥,当然,养移体居易气,生下来就是天潢贵胄,雍正登基之后他就是隐形太子,贵气肯定是有的。苏茵在现实社会就是个小镇做题家,毕业之后为了挣钱进了大厂做程序员,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过来视察的区长,还是隔着好几个工位看了一眼,哪怕有原身的记忆在,她都觉得自己真要是遇上了,肯定要紧张。
后世的领导也就是扣你绩效,威胁一下裁员,但是乾隆这样的大领导,那是一句话就能要你命的!哪怕他是个要面子的,不会直接来,但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还少吗?这新手任务要是都失败了,苏茵想要继续996都没指望了!
既然有可能遇到乾隆,苏茵深吸了一口气,看来不能糊弄过去了!宫里头高位的嫔妃就那么几个,她也不能变成透明人被无视,真要是弄得太简素了,回头还不定被想成什么样呢?是想要模仿皇后,故意引起注意?还是想要说自己被苛待了?
摊上个喜怒无常还攥着你身家性命的领导,做事就得小心谨慎一些,因此,苏茵很快打起精神,叫人选了一件蓝色绣绿萼梅灰鼠皮滚边的衣裳,又拿了一串绿松石十八子压襟,头上戴了一个点翠钿子,即便用的不是满钿,也差不多了。
头一次正式请安,也不知道要耗多久,苏茵先吃了两块点心填了填肚子,抿了两口建莲红枣汤,看看外面的天色,这会儿天愈发冷了,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谷雨连忙拿了一件带风帽的哆罗呢斗篷给苏茵系上,春分也拿了一个小手炉过来,苏茵接过笼在袖中,饶是如此,出门的时候,还是被寒风吹了一脸。
苏茵心中郁闷,果然是万恶的封建社会,这天还没有完全放亮呢,就要去请安。
承乾宫在景仁宫后头,也就是说,出门一点就是太后那里,但是承乾宫是在东边,长春宫却在西头,不像是永寿宫和启祥宫,就在长春宫旁边,也就是说,如今这宫里头,每每请安走最远的就是苏茵。好在等回头给太后请了安,她出来往后就是自个寝宫了。
“主子,要传肩辇吗?”小满问道。
苏茵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就走过去吧!”想想另外几位肯定不用肩辇,自个坐个肩辇过去算什么?
苏茵心里哭唧唧了一下,好在这高高的宫墙勉强算是挡住了一部分寒风,等走到长春宫的时候,苏茵都觉得背心有些出汗。
苏茵跟高贵妃差不多是前后脚到的,高贵妃穿着葡萄紫绣绣球花的衣裳,从外头进来,苏茵就带头起身,给高贵妃行礼。
其他人还想要看苏茵热闹,毕竟当初都是侧福晋,结果如今一个是贵妃,一个是妃,没人觉得苏茵会服气。结果瞧着苏茵,居然顺顺当当就行了一礼,像是理所当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