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清冷冷开口:“先去开药给她止痛。” 张先忙颔首称是退下去开药了。 裴玄清看着床榻上的女子,思绪飘回了选秀那日…… 婉儿初入宫时不识得他,他明明一开始就知道的,一开始不就是打算慢慢去瓦解她的心吗? 召她侍寝那日,本就是一时舍不得放开而兴起,那时她与自己相处时间并不久。 过往种种快速的过了一遍,他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是近来眼瞧着婉儿对他的依恋越来越深,就太过贪恋她的滋味。 是想要他的婉儿人心合一,全心全意的爱他。 是自己得到了,就妄想她的全部。 是他自己贪心罢了。 慧心端了熬好的药来,裴玄清伸手:“拿来,朕喂。” 慧心听话的递了上去,又上前扶起林婉宁,裴玄清舀起一勺轻轻吹了才送到她口边:“试试还烫吗?” 林婉宁听着他温柔的语气,不禁想着,就在刚刚,这个人还沉着脸色质问她,她自己也是出息了,就这么水灵灵的和皇帝吵了一架,这放在从前是绝对不敢的。 裴玄清一勺一勺喂着,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此刻又是乖顺的喝药,他突然想从前如何真的那么重要吗? 就算她心里有旁人,到底如今她在自己身边呢不是吗? 只要一直这样待在他身边,自己该知足的,这已是偷来的时光了。 “还有最后两口,吃完给你拿蜜饯。”裴玄清语气轻柔。 林婉宁蹙起眉头,他又在哄她。 喝了那碗苦药,慧心又给她拿了蜜饯,才退到外殿去。 裴玄清伸手摸摸她的脸:“婉儿,是我叫你受委屈了。” 若不是他将她带到这宫里,困在自己身边,她怎会受这么多苦?又是避子汤,又是麝香,她已然成为众矢之的了。 林婉宁看着他眼眸微垂,深邃的脸庞轮廓在烛火照耀下显得阴沉不已,她看不出他现在是个什么情绪。 她张口想与他说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告诉他避子汤真的不是自己要的吗?可方才解释了,他分明是不信的。 质问他是否真的将自己当做别人的影子吗?若他说是,她的一腔纯真的情意该何去何从? 裴玄清没再多言,起身站到窗前看着明月,向来嫔妃用避子汤只有皇上能赐,就算皇后要赐也是要向皇上禀明的。 钱宜双竟私下逼迫林婉宁用,还说出那些话来刺激他。 是他太大意了,怎么就被钱宜双的几句话气成这个样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悄悄打量他的小女子,是他太在乎,才会被这么明显又破绽百出的伎俩三言两句就给牵动了情绪。 难怪世人都说,帝王无情才是对江山有义。 果然动情之人,是会失了理智的。 他在朝堂上,还能步步为营,运筹帷幄,可每次碰到她的事,他就失去了思考判断的能力。 裴玄清不禁摇头,自林婉宁回到他身边,他越来越失控了,若是有朝一日,江山与她无法平衡时,该如何? 他想着忽而在心底嘲笑了一下自己,他这是怎么了,竟然也会杞人忧天起来。 林婉宁在床上静静观察着,她总是看不透他,就如此刻,裴玄清背对着她站了一会儿突然回头看她,又朝着她走过来,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与她四目相对。 “还疼吗?” 林婉宁抿了抿唇:“好多了。” “困吗?” 林婉宁狐疑的看着他,本来折腾一天,应该困的,可刚一时激动吵了一架,现在想想,倒是有点后怕,反而不困了。 可他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林婉宁这次接话很快。 裴玄清:“我们之间,好像有些误会。” “你曾说过的,若是误会不解释清楚,只会越来越深。” “所以婉儿,你困吗?若困了,就先睡,若不困,我们来解释清楚好吗?” 林婉宁看着他认真又温柔的样子,有些犹豫,他好像不生气了,现在解释避子汤的事,他应该会信的吧。 可是那件事呢?她能不能问出来?万一是真的,她要怎么做?放下这份感情,她好像做不到。可不放下,她又不甘心为人替身。 裴玄清见她不说话,眸中犹豫纠结之色明显,他伸手抚上她的脸:“是我着急了,你身子不适,先好好休息,我们来日方长。” 他深深看了她两眼,站起身子:“睡吧,我就在那守着。”他指了指一旁的软榻,随即转身。 “陛下……”林婉宁坐起身子唤他。 裴玄清回身,女子脸上是着急的神色,可眼眸中却带着一丝被逼无奈。他到床榻边坐下,又拉过榻上的薄毯披在女子身上。 “那我先来,前些日子知晓你在用避子汤,皇后说你自初次侍寝后就告诉她,并无意于我。” “张先又说你被避子汤伤了身子,我是一时又气又急,才失了理智。” 林婉宁自是被逼无奈的,凭什么他想冷着,自己就得被冷着,他想解释清楚,就得听他解释? 可现在家中出事了,母亲还未入宫,她不了解全貌,不知如何才能处理妥当,若此时失了恩宠,自家处境只会更被动,更被孙家不当回事的欺负。 “那臣妾现在说,陛下可会信吗?” 裴玄清又往前挪了挪,靠近了些,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曾说过,无论何时,永远信你,只信你,这次,是我没有做到。” “从此刻开始,只要你说,我都信。” 林婉宁吸了一口气:“臣妾从未向皇后娘娘说过无意于陛下的话,避子汤也不是臣妾要来的。” “初入宫时,臣妾处境艰难,忽而得了陛下召见,自是惶恐不安。正此时,皇后娘娘向臣妾抛出橄榄枝,臣妾只能牢牢抓着。” 裴玄清伸手将人拥入怀里:“是我不好,我以为避着你是对你好,若是一开始就紧紧护着你,便不会叫你走投无路而去投靠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