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遥微微摇晃着身子,伸手捂着额头,“大哥哥,你骗······”
林至臻一把抱住失去意识的她,把她轻轻放平,给她盖好被子,将刚动完手术的右手固定好。
做完这一些,他才直起身子叹了口气。
“哎,没办法,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静养,不能乱动,不然这只手就废了。”
“阿臻,遥遥不会有事吧?”秦梦霜担心的看着已经睡着的蒋遥,刚才她那个样子,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这个当妈的心里很难受。
林至臻摇摇头,伸手按着秦梦霜的肩膀让她坐下休息。
“不会的,一针安定而已,她现在就是要休息,哪怕顾彦期真的在这,也不能让他们见面,她现在不能受到任何刺激,最起码,也要她的手稳定了再说。”
他眉间轻皱,他想,他知道顾彦期在哪了,这个男人狡猾得很。
“······”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尚未彻底驱散夜的帷幕,顾彦期便从麻醉的迷雾中艰难地挣脱而出。
只一眼,他便感受到了来自窗边那道黑影的压迫力。
他微微牵动唇角,嗓子里发出一道阴沉沙哑的声音。
“被你发现了。”
没想到他伪装得这样好,骗过了林至信和沈眠风,骗过了蒋遥,竟然没有骗过林至臻。
不愧是林家的继承人,洞察力是比别人要强一些。
林至臻闻声,动作轻盈地转过身来,晨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斑驳地洒在他的肩头,为他平添了几分不容侵犯的庄严。
他的眉头轻轻蹙起,形成一道深刻的竖纹,“你是因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所以才故意隐瞒下落的吗?你知不知道,遥遥有多想见你一面。”
“顾彦期你太自私了,你好歹也要说一声吧,你这么不明不白的算什么?”
顾彦期眼眸骤冷,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声音从嗓间艰难地溢出,“我不敢,我怕会吓到她。”
“如果我这次手术过后还不能站起来,我就会在她的生命中彻底消失,如果我能重新站起来,你们林家所有人都拦不住我带她走。”
他的语气无力沙哑,却又保持着以往的那种桀骜不驯。
那是一种即便身处逆境,灵魂依旧高昂不屈的姿态。
林至臻轻嗤一声,不屑地看向他,“你想的太多了,我们是不会同意遥遥和你在一起的,不管你的身体能不能恢复,都不可能。”
“顾彦期,你是不记得你们的初遇了吗?你竟然拿钱买我妹妹,包养她?你给我听着,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再靠近她一步,既然你们还没见,以后也就没必要再见了。”
说道这里,林至臻瞬间红了眼睛,他们之前竟然是包养的关系,这让他觉得蒋遥没有受到尊重,他完全不能接受眼前这个男人。
他因为生气语气也有些不友好,但一看到他因为受伤躺在病床上,又有些心软了。
“这样吧,我们会尽快离开爱丁堡,这期间,你们就不要见面了,她现在不能太激动。”
顾彦期长舒一口气,黑眸微微眯起,染上一层戾气,尽管躺在床上,可周身依旧弥漫着以往那股霸道。
“我自有打算,不用你来教我,为了她的未来,我不会意气用事,林至臻,我比你想象的更在乎她。”
“我劝你最好也不要过多的干涉她,她虽然是你林家的人,但分离这么多年,她有她自己的路要走,她首先是蒋遥,才是你们林家的女儿。”
林至臻没想到他都这幅模样了,说话还这么硬气。
“我也奉劝你,你们不合适,请不要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我们林家和你们顾家本来就交情不深,以后也不必交往了。”
“······”
林至臻走后,顾彦期唇边微微颤动,呢喃道,“合不合适,除了当事人,谁也没有资格说。”
这时房门再次打开,苏驰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一脸探究的问道,“少爷,您和您大舅哥谈的怎么样了?”
顾彦期瞥他一眼,冷声道,“什么大舅哥,谈崩了。”
“谈崩了?”
苏驰伸手摸了摸头,有些诧异的问道,“他不是过来关心你的啊?”
他看林至臻着急忙慌找过来,还以为是知道他家少爷还活着,过来送关心的呢!
合着是来吵架的啊!
早知道不让他进来了。
“他是来找我算账的,让我离开蒋遥。”顾彦期双眼一闭,轻轻的叹了口气。
其实对于蒋遥,他有想过放下,放她更好的生活,可他从来没有说话算话过,终究还是放不下。
他既想纠缠,又想放弃,既想做到不联系,但又怕和她没有关系,既想退出她的生活,又不想失去她。
明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只会拖累她,明知道自己离开她才是最好的选择,可真到了放手的那一刻,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又舔着脸追了过来。
哪怕只能远远的看她一眼,也足以解决心头的相思之苦了。
苏驰这时眉眼带笑的说道,“可是医生说您的手术很成功啊,您会站起来的!”
“······”
顾彦期沉默不语,目光静静地凝滞于天花板上。
他刚才虽然和林至臻的对话间也不乏锋芒,但内心深处,却悄然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忐忑。
在他坚硬的外壳之下,隐藏着一份不易察觉的动摇。
那是一种对未知结果的隐隐忧虑,也是对自我抉择的微妙质疑。
顾彦期深知,言语的锋利或许能暂时掩盖内心的波澜,却无法真正抚平那份深藏的不安。
他们,真的还能在一起吗?
能跨越家人之间的阻碍,回到以前吗?
······
蒋遥被林至臻诓骗着打了安定醒来后,便不再吵着要出去了。
她对于家人的所有安排都很配合,按时输液,按时吃饭,按时睡觉,除了越发的沉默寡言,没有别的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而家人看着她的情况比之前好了很多,便只当她那天哭着吵着要去找顾彦期,是麻醉后产生的幻觉。
时间久了,便也没有很在意了。
蒋遥经常手里握着那串花环坐在窗边看雨,外面的天气冷了很多,路人都穿上了风衣,小裙子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了。
可她依旧觉得那天不是幻觉,是顾彦期真的回来了。
同时她也明白林家对于她付出的心血,她没有办法强硬的去对抗他们,所以只能暂时妥协。
她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没有回复的对话页面。
【顾医生你回来了对吗?我看见你了,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到底怎么了?】
【家人不让我出去,你来找我好不好,我求你了,你带我走好吗?】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真正忘不掉的人是经受不住再次见面的,她的灵魂此时早已经离开了这具肉体,飘荡在空中去寻找他的下落。
因为你根本不可能忘了一个你真正爱过的人,分开后的每一天,就像得了风湿病一样,白天晴朗的时候没事,而夜晚阴湿的时候却疼的想死。
可偏偏这爱丁堡,已经接连下了半个月的雨,她早已经病入膏肓。
想的太出神,手上拿着的花环突然掉在地上。
推门而进的沈眠风弯腰捡起递给她,“姐姐,你的花环,我温了牛奶,你喝一杯吗?”
“······”
蒋遥刚想拒绝,却发现手里的花环有问题。
刚才掉在地上的时候把铃铛的接口摔松了,她拿起看了眼,只一眼,她就发现了这不是她的花环。
因为她的花环铃铛上是有刻字的,刻了顾彦期的名字缩写,而这个花环的铃铛上什么都没有。
不对,她眼眸瞬间缩起,这花环是阿归给她的,既不是她的那个,就是阿归又重新做的,可他为什么能做出一模一样的花环呢?
阿归······阿归······
“阿归!”
蒋遥突然惊起,推开挡路的沈眠风,以一种无人能挡的气势朝外跑去。
什么阿归,骗子。
顾彦期骗子。
是遥遥归期才对······
她今天一定要找到他,一定,找不到她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