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厚重的乌云如泼墨般肆意铺展,将天边最后一抹蔚蓝吞噬殆尽,将整个世界笼罩于一片沉闷与压抑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路上车辆繁多,十字路口排起了长长的车队,行人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却又不失从容。
天气不好,所有人都在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只有蒋遥,逃命似的从家里跑出来。
她怀里死死抱着那个包裹,因为上面有快递面单,她是没有那个本事查到寄件人的,只有把这个包裹交到别人的手里。
身上浅杏色的裙子上布满了血迹,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好在天黑了,别人并没有在意,不然说不定会引起一阵恐慌。
她不敢打车也不敢乘公交车,慌里慌张地跑到婚纱店,目前她能找的就只有林至臻和林至诚了。
婚纱店里的灯光黑白长明,她不确定秦梦霜走了没有,一个人躲在外面不敢进去,刚才实在是被吓坏了,竟忘了打电话,一路浑浑噩噩地跑到这才想起打电话的事情。
她赶紧抖着手掏出手机,可林至臻的号码刚拨出去,手机竟然没电关机了。
蒋遥心间一惊,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漫出来。
她抬手无助地抹了一把,脑子里恍恍惚惚记得有个人说过,不让她哭,哭解决不了问题,她便越发用力的揉眼睛。
这时婚纱店的门突然开了,林至臻从里面走出来。
“大哥······”
蒋遥正要跑上前,林至诚突然扶着秦梦霜说说笑笑的走出来,最后面还不紧不慢地跟着一位身姿挺拔、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
那男人步伐稳健,每一步都透露出历经风霜后的从容与淡然,宛如一株历经四季变换仍屹立不倒的老松。
蒋遥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转身贴着墙壁藏起来。
那个男人、是爸爸!
是真的爸爸,不是那个把她卖了还债的爸爸。
她捂紧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喊出声音,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他们。
她看着他们其乐融融,众星捧月般把秦梦霜捧在手心,就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她看着他们上了同一辆车,看着那辆车走远了,才敢松开捂着嘴巴的手。
这一刻,她明白了。
她是多余的。
她不该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如果没有她,人家依旧过着富足,美好,安静的生活,偏偏她的出现像是一颗小石子,击乱了人家原有的平静。
蒋遥不知道两个哥哥有没有摊牌,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儿。
她现在只知道,她没有可以求助的人了。
怀里的包裹像个燃火的巨兽,恐怖的让她甚至不敢低头看一眼,但她又不敢扔,思来想去,她朝着警察局的方向走去。
“蒋小姐!”
一道带着急促喘息的声音传来。
蒋遥诧异的回头,只见苏驰小跑着过来,他手上还提着公文包,像是刚下班的样子。
“苏驰、苏驰!”
她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朝他跑去,毕竟苏驰是顾彦期的助理,对她来说,他也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她将包裹的事情告诉了他,然后打开让他看里面的东西。
苏驰眉心一皱,见状心里咯噔一声,书卷气的脸上白了一瞬,不过为了不让蒋遥害怕,他还是抬头笑了笑。
“没事的,这一看就是恶作剧,而且这个面单上信息模糊,看不出是谁寄的,收件人也不是你的名字,可能根本就不是寄给你的,也可能放错地方了,这样,你交给我,我来查。”
蒋遥眼神微顿,她和南茯苓租的房子是一梯一户,没有邻居,怎么会放错地方呢?
她指着里面那张字条,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不是、罗劲吗?”
苏驰轻轻抿唇,语气清浅的安慰她,“不会的,就算是,他也不敢回北海城,他回来就是送死,少爷都安排好了,你只要不出北海城,就是安全的。”
“······”
蒋遥紧张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拒绝了苏驰的护送,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去。
车内,昏黄的灯光温柔地包裹着她,却难以完全驱散心头残留的惊惧与纷扰。
刚才那场惊吓,对她而言,仿佛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让她在惊涛骇浪中挣扎,虽然那份紧绷与不安渐渐消融于夜色之中,但依旧思绪万千,心情杂乱。
她不得不担忧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老家回不去了,在林家也是多余的,她此刻就像一株蒲公英,风吹到哪就停在哪,根本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
车子突然经过几个减速带,车身震动了几下,蒋遥立马警觉起来,她回家的路上怎么会有减速带?
她立马打起精神往窗外看去,不对,这是上山的路!
“师傅,你要带我去哪,你走错路了!”
驾驶位上的女人此时却不慌不忙的说了一句,“没走错。”
“······”
蒋遥仔细看着那个司机,突然就想通了什么似的,紧张的眼神忽地松了,她低声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通往半山别墅的路,夏暮烟让你伪装成司机的?”
这个出租车是苏驰看着她上去的,还拍了司机的证件和车牌,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除了夏暮烟,她暂时想不到别人。
“没有伪装,我就是司机,是有人给我钱让我把你带来看戏的。”
看戏?
蒋遥心底一沉,这个夏暮烟,又想干什么?
司机把她放到别墅门口就走了,看着敞开的大门,蒋遥站在门口踌躇不前,很快她就发现了异常,上次来的时候这里有佣人,有保镖,可今天却平静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突然别墅的三楼窗口出现了两个人影,夏暮烟一身性感的红色细吊带睡裙倚在栏杆处,伸手拽着顾彦期的领带将人带到身前。
“阿彦,我美吗?”
她手上又是一拽,顾彦期脚步往前一顶,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
晚风裹挟着一抹山中潮湿的泥土气息,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天上的黑云压的极低,预示着不一会,便会有一场憋闷了许久的大雨将会到来。
蒋遥不禁为之一颤。
夏暮烟刚出浴室,不施粉黛,眼神却依旧妖娆。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缠在他的领带上,轻启唇角,“说话啊,我今晚不是给你牛奶了吗,怎么还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说,我美不美!”
顾彦期垂眸看着她,冰冷的声音从嗓子里溢出来,“美。”
像罂粟花那样美,那样毒。
他幽沉的眼底晕满秘密,藏着一副蓄势待发的戾气。
夏暮烟得意的笑了,果然用了特殊手段就是不一样,他终于也变成她的傀儡了。
“我这么美,你却不肯碰我,是我不如你那个小情人吗?”
她双手攀上他的脖子,歪着头朝他索吻,白皙的大腿微微抬起,脚尖摩擦着他的双腿。
顾彦期冷眸一颤,顺势朝着那张脸靠过去,他贴着她的耳边,喉结滚动。
“你也配和她比。”
“······”
夏暮烟脸色一僵,美眸瞬间溢出一丝火气,她伸手合上白纱窗帘,唇边挤出一丝邪气的轻挑弧度。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你,我脚疼,把我抱回去,我放你离开,不然我就断了你每天的牛奶。”
顾彦期二话不说就将她横抱起走进卧室,将人扔在床上后疾步离开。
可这一切落在别墅外面的蒋遥眼里,却是,他们在接吻,然后在纱帐合上后,他抱着她进了卧室。
原来这就是夏暮烟让她来看的戏啊。
心脏处传来一阵刺痛,一阵窒息感扑面而来,蒋遥转身快速的往山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