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穆遥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撞上宝珠忽闪忽闪的目光，便迅速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被强者杀害，死亡即是新生的开始，用人来炼制蛊毒，信物会自然显现。天有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地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经过四次这样的循环，才能得到永生……是这个意思吧？” 戈雅婆婆频频颔首。 宝珠欢欣鼓舞地拍了拍穆遥的肩，向小狗竖起大拇指。 宛若秋叶随风般，玲珑喟叹一声。 “金甲虫既然是古兰亚国的天地圣物，会镌刻关乎轮回永生的铭文也不足为奇……然而，这两行文字恐怕不只是古人的信仰，而是真实存在的秘法。” “玲珑，你素来冷静，竟也对这些深信不疑？”武姬娘娘着实好奇。 玲珑摇摇头，道：“不是信，而是我正在亲身体验几世轮回。” 舷窗外，一抹浓烈的红色在风中摇曳生姿，阳光也透着这焰火般的色彩洒进了宴厅，将众人的视线染得晕眩缭乱。 楼船似是已经进入了东苍水域，两岸红枫层层叠叠。 玲珑的故事很长，她只挑了些重点讲，说到和璟云相关的部分，便会低声轻语，眸子里尽是凄凄切切的苦涩。 “这便是我的三生三世了。” 玲珑从轮回的磋磨记忆中缓过神来，复而深深地吐纳气息。 小婉听得很是愉悦，第一个打破了讶异凝重的气氛。 “好故事！玲珑，你把这些写成书交给我，我替你交到西域的各大书馆，咱俩五五分账，我保证你赚得盆满钵满！” “二小姐不是在编故事给你听！你不信拉倒！” 宝珠愤慨地维护起玲珑。 “信归信，赚钱归赚钱啊。”小婉昂首笑道，“放心，就凭玲珑的好人缘，谁敢不信？” 风竹太子正要悄悄举手，见璟云宝珠小婉的六道锐利视线齐齐飞来，生怕自己被射穿当场，慌忙将双手背到身后。 “喏，你看，没人举手。” 小婉得意得很。 武姬娘娘揉了揉太阳穴，眉心绞在了一起，用余光扫了一眼正在泰然自若地品茗中的戈雅婆婆，叹道。 “看来千年前巫毒之国的未解之谜并非故弄玄虚。” “既然大家都信了玲珑的轮回之说，那么曾得到过金甲虫的陆长义也可能知晓了永生之法，这一点，大家应该都没有异议？”小婉见众人都未出声，便刻意将视线落在武姬娘娘身上，问道，“那他会怎么做？” “他会付诸行动。”这个世上最了解陆长义的人战栗着给出了答案，“他会找到这世上最强大的四个人，按照铭文上的方法将自己四度置身于死地，而后永生……铸他的千秋伟业，让自己受万民敬仰，传颂无穷。” 武姬娘娘言毕，宴厅里静得落针可闻。 “妄想永世称王？真是痴人说梦！我看呐，陆长义的命数必定要断在我壬小婉的手里！” “恕我直言，以你的身手，若能在灵帝毫无防备之际突袭，或许尚有一线胜机。但若灵帝以亲军司壬天德为屏障，恐怕你还没能靠近三尺之内，就已身首异处，化为肉泥。” 璟云之所以直言不讳，并非是出于对小婉的轻视，而是不认为克敌非得依赖于盲目的蛮力或无谓的牺牲。 “既然璟云你武艺高强，那就请你代我除掉他。作为回报，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你的心上人……我壬小婉都替你搞定！” 小婉半是揶揄半是认真。 “不，不能让璟云去冒险！”未等璟云作答，玲珑却倏地站起身来。 “噢哟，立马舍不得了？”小婉嗤笑一声。 “不是这个意思。”玲珑羞赧地欠身坐下，又拿过纸笔，写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八个大字，“诸位觉得，在灵帝眼中，这世间最强的四个人是谁？” “东南西北四大州台辅？”风竹太子几乎没有犹豫。 玲珑却摇头否认。 “没有那么简单。四位台辅只是各州首脑，论灵力和实力却未必能拔得头筹。” “玲珑说的没错。譬如红玉，她的灵力便在其兄之上，甚至强大到曾让祁台辅感到忌惮。即便如此，她的灵力也尚未达到顶峰。”武姬娘娘抱臂思忖道，“灵族之中，可谓强中之强的，不外乎被灵兽所眷顾，拥有觉醒之力之人。” 穆遥不自觉地“嗯？”了一声，小婉则是骄傲地扬起眉尖，璟云却噤声不言。 “如果要破解【为强所戮】这四个字，就决不能让灵帝殁于已经觉醒的璟云之手。” 玲珑似乎并未反对要刺杀灵帝的计划。 “璟云觉醒了？” 风竹太子面露诧异。 “是。” 璟云十四岁便早早地觉醒了连上代青龙都未曾拥有的天赋，而这个秘密多年来只有南珠的雨琴夫人以及玲珑知晓，除此之外，武姬娘娘也隐约觉察到了。 风竹太子无趣地缩了缩脖子，心想这往后岂不是连半句诳语都说不得了。 玲珑则端正了身子，继续淡淡道：“如此一来，已知拥有觉醒之力的灵族便有五人。青龙的璟云、白虎的穆遥及穆台辅、我的娘亲，以及，玄武的小婉。” 壬小婉伸出五根手指头，来回掂量了会儿：“所以为了阻止陆长义实现永生，包括我在内的这五个人都不能杀他？” “璟云、穆遥和穆台辅不能，你应该能，我的娘亲不一定能。”玲珑斩钉截铁道。 “哈？这是什么歪理，怎么有的能有的不能，还带不一定的？” 小婉一脸莫名其妙。 “因为如今御座之上的那位灵帝可能同我一样，是带着记忆重生于现世之人。” 玲珑在纸上画出一道细长笔直的墨迹，又在这条线的右端画上四根枝桠般伸展的横线。 “方才戈雅婆婆解释了金甲虫上的永生铭文之后，我基本便可以确定，灵帝不惜花费人力物力，大张旗鼓要找的西域女子就是你。若要问他为何急于找到你，并意欲除掉你，自然是因为灵帝不想被同一个人杀死两次，从而破坏了【为强所戮，循环四度】的规则。也就是说，灵帝陆长义曾在过去的某一世中被你——壬小婉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