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三人此时也已经抵达辰阳，于京城的白虎官舍安顿下后，玲珑决定先把穆台辅交代的事办好。 辰阳乃灵帝直辖的京城，自然有着庆国最繁华的街市，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商贾云集，就连南珠的首府也比不上华灯初上时的辰阳，可玲珑却注意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 食肆里贴着盗窃者以十鞭惩处的告示，菜市口也有斤两短缺罚银三两的布告。虽说自古以来严令之下必有自律，但仔细查看这些禁令布告的落款处，竟然全都有灵帝的敕谕印。也就是说，尽管辰阳虽实行的是体大而虑周的三省六部官制，但灵帝却事无巨细地制定和审查了辰阳的大小规章。表面上看，现任灵帝的确治国勤勉，但再细细品之，却能隐约感受到没来由的威压与独断。这就不难理解，这几年从辰阳转而来南珠求官的贤才为何忽然多了三四成。 玲珑想起“上一世”她与璟云私奔时，灵帝那铺天盖地无孔不入的海捕文书，不由得心中打了个寒颤。 一边思忖着一边缓步前行，身后忽然传来了阵阵惊呼声。一辆华盖金舆的马车正疾驰而来，不顾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几乎横冲直撞地冲扑而来。 玲珑正欲退避，瞥见街中央有一怀抱孩童的妇人，正吓得不知所措地滞在那里。瞬时间，玲珑不假思索地朝那对母子奔去，一拉一推，将他们挡在了马车行进的路线之外，自己则在即将被撞的最后一刻向外跃起，而后稳稳地落在了璟云的怀里。 “哈……”璟云紧张地呼出一口气息，“小姐没事吧？” “我就知道你会接住我，哪里会有事。”玲珑笑得明媚。 宝珠提着那个穆台辅交代的小箱，不悦地把玲珑从璟云的怀里拉开，道：“拜托你们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吧。就这么把手里的重物往我这一扔，两个人速度抱上了。璟云，这玩意儿太沉了，自个儿拎好。” 被救下的那位妇人赶忙上前道谢，玲珑见周遭无人受伤，便顺口打探了一下。 “方才那马车里的是何人？” “这京城里还有谁敢在街上如此嚣张冲撞的，必然是灵帝陛下最宠爱的那位清音公主了。”妇人瑟索答道。 璟云能闻得到空气中残留的脂粉味，比那油腔滑调的风竹太子身上的还要厚重，浓郁到发臭，胸中顿时翻腾起一阵生理性的厌恶。 一提到清音公主，街上的众位闲人纷纷呼啦啦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灵帝赐下的那座奢华公主府，以及坊间盛传的那些有关清音公主的艳闻轶事。 玲珑没有在人群中逗留太久，只是轻声揶揄道：“这么听来，穆芊可真是可爱多了。” 三人根据穆台辅留给的地址来到了一处素雅的宅子前，应声开门的是一笑容可掬的老婆婆。 “叫我幻婆婆就好。”幻婆婆给三人沏了一壶好茶，笑吟吟道，“我家夫人今日恰巧不在府中，但也早已吩咐过我，若是几位贵客到了，务必要好好招待一番。” 玲珑将那一小箱农作物种子交给幻婆婆，恭敬道：“麻烦婆婆先行查验一下，我们任务达成，就不便多留了。” “您不辞辛劳亲自带来的东西，夫人定是放一百个心的。玲珑小姐喜欢的藕粉圆子灶房那边已经煮上了，还有璟云公子儿时最爱的水晶肴肉也业已备好，都是我家夫人预先点好的菜式，几位就赏个脸留下用晚膳吧。” 面对幻婆婆莫名热忱的好意，玲珑疑惑地和璟云宝珠对视了几眼。正迟疑时，幻婆婆又补充了几句：“不用多虑，老婆子我也是个朱雀，能有幸见得雨琴夫人的掌上明珠自然是高兴极了。对了，我家夫人还嘱咐我同几位讲一声，过几日应当还能在泛舟会上相见，她十分期待。” 玲珑与璟云面面相觑。 *** 清音公主半明半寐地躺在铺满丝绢绫罗的卧榻上，放任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在那里柔情缱绻。待到心满意足时，嫌弃地用手挡开了男人在其耳边热切摩挲的脑袋，冷声问道：“我那愚蠢的兄长呢？偷溜到我府里来，瞒住了吗？” “太子说今日要同女子私会，我不必跟去。”面具底下传来令人着迷的低沉嗓音，只是因为隔了一层壁障，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清音一拳打在了男人的太阳穴上，让他愣了一瞬：“蠢笨，还没有弄清楚那只狐狸同谁在何处私会，就敢胆大包天地跑来见本公主？” 男人即刻跪在了清音公主的脚边，隔着面具吻住那双玉足，不敢再多言。 清音斜睨着脚下谦卑的男人，舔了舔嘴唇，痴笑道：“好了好了，原谅你了。说吧，我兄长这小半年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只要你让我知晓的情报有些用处，本公主今晚还会继续奖励你的，乖。” 无言卑微地攀到清音公主香软的怀中，求她抱住他，而后将风竹太子在西凉寻找陈彩衣，以及卿卿小舍的故事同清音公主细细讲了一遍。但无言的故事里仍是刻意地隐瞒了璟云的存在，他不敢，也不愿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提到璟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