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金,是我。”素银握着玄金的手,眼睛仍是像二十二年前一样,忽而弯弯地像初一的月亮。 玄金眼前的画面十分浑浊,但他还是看清了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素银……你终究……还是来送我了。” “玄金,我骗了你十二年,对不起。”素银每说出一个字,喉咙都如针扎一般刺痛。 “素银……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怪你呢……”玄金望着素银,无尽的爱意在眸中蔓延开来,漾起的笑意如同金般辉煌夺目,如银般明光烁亮。素银在旁默默守候着,直到那眼中闪耀着的星光逐渐黯淡,融入深夜的黑暗里。 *** “制蛊下蛊是死罪,我已经准备好了,几位恩人是打算将我送去东苍还是辰阳?” 在处理完金叔的后事,并将蛊后焚毁之后,银婶恭恭敬敬地来问玲珑几人。 玲珑笑笑:“我们只是路过的珍宝商人,恰巧管了个闲事,哪里有给银婶定罪的资格。若是要罚,就罚银婶在卿卿小舍再煮十二年的银耳莲子羹吧。” 这是玲珑与风竹太子商定好的处理结果。太子殿下似乎对金叔银婶的故事十分满意,在确认了银婶并未危及他人后,便带着侍卫无言先行往辰阳去了。 银婶很是感激,但对于某件曾在战场上见过的宝物,她还心存几分疑虑:“公子,这把剑也是从哪里收来的吗?” 璟云一怔,银婶问的正是他的龙鳞青剑。璟云并不愿将陪伴娘亲征战一生的宝剑视作外物,思索片刻后仍是说了实话:“不,这把剑是家母的遗物。” 银婶顿了一顿,赶忙仔细端详起璟云似曾相识的面容,大惊失色道:“你不是白虎?你是……那两位的孩子!” 玲珑知道此时已经瞒不下去了,便一脸歉意地向银婶解释道:“我们有些苦衷,姑且需要隐瞒身份,所以……” “没关系,我何尝不是隐瞒了十二年。”银婶忽然喜极而泣,将璟云上上下下看了又看,仿佛在搜寻另一个人的影子,“真是的,我可真是个愚笨的青龙,那两位的孩子在这里住了那么久,我都没能认出来,亏得当年我还抱过尚在襁褓中的你。” 事实上,刚到净山屯时,璟云对银婶的困惑也不仅仅在于她身上独特的药香气,还觉得多少有些眼熟。只是当时玲珑中了蛊,璟云要应对的状况有些复杂,没有再细细思量。现在想来,年幼的自己在辰阳随侍于太子时,或许与银婶在宫中偶尔照过面。 璟云抿起双唇,他并没有感到激动或是感怀,脑海里竟是一片空白。 “银婶,关于那两位……”玲珑敏锐察觉到了璟云的异样,悄声提醒银婶。 “啊,我明白。”三年前肆灵会上发生的命案早已传遍了整个庆国,银婶立刻从百感交集的激动情绪中恢复了冷静,如同抚慰自己孩子般轻声道,“你的爹娘是我见过最好的青龙,我相信他们总有一天会沉冤昭雪。” 璟云没有回应,只是用手暗暗拂过剑鞘上冰锋锐利的鳞片。 净山屯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玲珑几人稍作整顿,便准备前往辰阳。 “真要去参加那个什么泛舟会?”一想到风竹太子色眯眯的眼神,宝珠就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要是去了,璟云可是要替二小姐和太子殿下划桨了哦。” 玲珑戳了戳宝珠的脑袋,笑道:“别忘了还有穆台辅交办的农作物种子,还得带去辰阳呢。” “哦,二小姐不提醒,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宝珠又睨了眼璟云,“你怎么最近总是呆呆的,干嘛,失恋了啊。” 璟云把银婶送来的大肉包子往宝珠嘴里一塞,而后对玲珑道:“那个叫无言的侍卫仍是目前最危险的存在,泛舟会让我独自探查即可,小姐和宝珠没必要一同前往。” “不打紧的,如果他真是毒师,正面交锋才更容易露出马脚。目前看来,在风竹太子面前他尚且不敢造次,否则在卿卿小舍他有的是下手的机会。”玲珑嫣然一笑,“我也不可能允许璟云你一个人冒险。在我娘给宝珠回信之前,我们必须谨慎,一起行动更为稳妥。” 夕阳西下,冕河之上。 风竹轻轻踏过船舷,与相熟的侍卫侍女打了招呼,便掀开挡住船舱的珠帘钻了进去。 “小白,好久不见。”一名男装丽人正煮着茶,见到来人,便拍了拍身边的蒲团,示意他坐下。 “啊?只有茶吗?”太子不甚满意,但也乖乖坐下了,“几个月未见,夫人还是如此容姿端丽,倾国倾城。” “这些花言巧语,还是讲给你身边的莺莺燕燕听吧。我这儿听听那些西凉东苍的奇闻异事便算是配茶的上好点心了。” “夫人您怎么知道孤去了西凉?”风竹觉得不可思议。 “从小看着你长大,肚子里有几根蛔虫我岂能不知?见到了吗,陈彩衣。”男装丽人的长睫忽闪,唇角悄然向上勾起。 “见到了,不过孤也只在那里待了几日。”风竹惬意地摇了摇扇子,拾起桌上的一枚果脯扔到嘴里,“彩衣挺好的,已经没了当年娇弱欲碎的影子,穆韬家的黑皮小子也待她如长姐一般,似乎没有需要孤帮忙的,孤就先回了东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