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四周的景象突然散去,尚未等他反应过来,他就发觉自己正跪着,耳边是很多人嘈杂的声音。 “他竟然喜欢自己的师尊,真是大逆不道,我听说他可是剑尊一手养大的,剑尊与她亦师亦母,他怎么能对自己的母亲有这样的心思呢?真是恶心!” “说不定,是云锦词自己勾引的呢?没准儿她就没把竹轩当徒弟养,而是一开始就当禁脔养的!” “他们师徒私底下指不定在干什么苟且之事,真是枉为人师……” 他们有的嫌弃,有的愤怒,有的谩骂,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吵他的头疼欲裂。 他觉得自己仿佛被架在了火上炙烤,四肢疼得厉害,心口仿佛被什么扎着,一下又一下,疼得他近乎麻木,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 眼前渐渐出现血红色,仿佛潮汐涨了起来,要将他彻底淹没。 视线中最后只剩下了那一抹白。 她在据理力争,先是说他没有杀人,是被诬陷的,如今又在争论,说他不喜欢自己,对自己只有敬仰之情。 他突然轻勾唇角,笑得苦涩。 不是的,师尊,弟子的确大逆不道,对您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突然很想就那么说出来,可是望着视线中唯一的那抹白,他又觉得喉中哽咽,无论有再多的话都吐不出来。 他不敢。 他真的不敢把卑劣的心思说出来。 他好怕那唯一的一抹白色都将她抛弃,那样的话,他的眼中就不再有任何色彩了。 “那你让他对着天道发誓,如果他对你的爱意超出了师徒情意的话,你就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开什么玩笑?他发誓为什么要我来承担后果,你也太不要脸了吧!”云锦词厉声怒骂,“你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我们不答应的!” 他跪在地上,看着那据理力争的白衣人,突然间觉得很累,心脏像是被人死死捏在手中,尖锐的指尖刺入血肉,疼的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他慢慢的弯下腰去,嗓音沙哑,似哭似笑。 “师尊,对不起。” 他的头重重磕在地上。 “弟子大逆不道,对您存了那种心思。” 一滴泪砸在地上。 “弟子罪该万死。” 他颤抖着说出最后一句话,喉中突然涌现一口腥甜,下一刻,他就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唇角溢了出来。 他突然觉得好累,好想就那么睡过去。 睡着了,他就不会看见师尊失望的表情了吧? 心底好似有个声音在说话。 “竹轩,你真的好恶心啊,你对一手养大你的师尊竟然有了那么龌龊心思,你真的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你知道你师尊现在是什么表情吗?她也觉得你恶心,恨不得离你远远的!” “竹轩,你真的该死!” 他神情恍惚,竟觉得这话说的很不错。 他无声的呢喃。 “是的,我该死……” —— 不忧在床边焦急的踱步,突然间听见床上的人喊了一句“师尊”,以为他要醒了,急忙跑到他胸口,喊道:“溪来,溪来!” 可是那床上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不忧急得不行,它术法没学精,压根不会折纸鹤,又怕自己去通知云锦词的这段时间,柳溪来一个人躺着出了什么事。 一时之间,它纠结又为难。 “溪来,你快醒醒好不好?”它在他胸口蹦跶了几下。 然而柳溪来毫无反应。 不忧急得抓耳挠腮,突然间,周围的物体开始震动,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飞了进来,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就见无数道绿色的光点飞了进来。 “木灵气?”它愣愣的,尚未反应过来时,就见那些绿色的光点源源不断的冲向了柳溪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融进它身体里。 柳溪来的经脉被灵气涨得几乎要断裂,他的修为也快速增长着,但哪怕依旧在昏厥中,他还是不自觉因疼痛皱起了眉头,七窍也流出了鲜血。 “啊啊啊,溪来,你快醒醒啊!” 不忧吓得用爪子不断扒拉着柳溪来的脸,力度没控制好,不小心留下了几道抓痕。 柳溪来没有反应,木灵气却不干了,宛如一道藤条一般,一下抽在不忧身上,而后将他掀翻在地,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在了屏风上。 它还想挣扎着去吵醒柳溪来,可木灵气掀起的气浪却让它寸步难行,嘴里的话语也被吹得断断续续。 “溪来……溪来……你醒醒……” 它哭出了声,眼泪却很快就被气浪吹飞,身上的毛发也被吹的飘起来,估计要不了多久,它就会在浓郁的灵气中彻底秃掉。 不忧突然很想念云锦词,虽然平时对她骂骂咧咧的,也老说她很讨厌,可眼下这个情况,它第一个想起来的还是云锦词。 啊啊啊,云锦词,你在哪儿啊,快来救命啊! 仿佛是老天爷听到了不忧内心的呐喊,下一刻,一股风便吹了进来,强势的将木灵气隔开。 不忧腿脚一软,直接趴在了地上,身上的毛发和肥肉都齐刷刷一颤。 “云锦词?”它抬头,难以置信的喊了一句。 “我在。” 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进屋内,狂风吹的她衣袖飞动。 风灵气如同一道屏障,将木灵气强硬的隔绝在这间屋子外头,然而那些木灵气却不肯罢休,一下又一下的撞着,整个屋子都在颤动。 不忧腿软的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仰着头看云锦词,道:“你来的正是时候,快看看溪来,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晕了过去,而且这些木灵气还跟疯了一样,拼命往他身体里钻。” 云锦词微微颔首,大步走向床榻,一碰到柳溪来的身体,就发觉他的体温很烫。 她没说话,风灵气顺着柳溪来的经脉游走一圈,然后一把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就要往外边走。 “云锦词,你要把他带哪儿去?”不忧心底一慌,急急忙忙挣扎着,四条腿努力了许久,摇摇晃晃站起来。 “他马上要渡劫雷了,这宅子不经劈!” 不忧还没来得及发问,眼前的人就消失了,屋外肆虐的木灵气也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