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香味在室外很快散去,并未让沈欣月不适。
此行来越家,她有两个目的,在与越枭交谈不久后,还是越枭率先提及这第一桩事——
“沈老板要为扬州筹款,本地这帮老东西,我是有些了解的,他们唯叶家马首是瞻,钻到钱眼里进去了,让他们出钱就像给鸡拔毛,无异于要他们的命。”
越枭的笑透着无奈,像是以前也在叶磐那吃过亏似的,不过很快他又释然了,“沈老板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不用你说,我也是打算捐的。”
“来人——”
他偏头高声一喊,捧着木盒的两名侍女一前一后地走入凉亭。
侍女站定身侧,面对着沈欣月打开了木盒,从头到尾利索得由不得她插一句话。
钱,就这么干脆地捧上来了。
“这里是十万两银票。”
越枭语气随意,丝毫没有心疼,也不提任何例如前缀词的要求。
不过,他似乎也不知道能这样操作。
为了公平,也为了报答他捐款的直接,就冲这份诚挚,沈欣月也不能瞒着他,将可以提的要求如实告知。
岂料他漫不经心一笑,靠在石椅上,“这种虚名有何用,百姓遭难连饭都吃不饱,还能来买我的香料杂货不成,这些我都不用,不过——”
他顿了顿,摩挲着手里的砗磲佛珠,“若是他们需要我的香料,我倒能捐些。”
显然,他们不会要香料。
沈欣月借机问道:“香料是不用,可以出些镖车和人手吗?”
这便是她的第二个目的。
本想付钱谈生意的,既然越枭这么想出力,她不用出钱是最好了。
越枭笑容一僵,诧异于她的直接,但他并未拒绝,“要多少?”
他抚摸佛珠的动作停下,身子缓缓坐正,“四季镖局在多地都有分局,若人手不够,我从外地调派。”
越枭连一句推脱的话都没有,真的是个好人呐!沈欣月听得眼睛都亮了,“应该是够了,我也有不少护卫。”
她端起茶盏,“我以水代酒,越家主心地善良,往后生意定会越做越大。”
越枭唇角笑意更真几分,“迂腐虚伪之人终将下台,往后,就是我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说着,捏起一块绿豆糕,与她的茶盏碰了碰。
沈欣月离开时,仿佛踩在云端上,怎么也没想到,越枭为人会这般爽快。
越家领路的侍女将一行人送出去,即将踏出门时,她又听见了昨日在微生家门外的歌谣。
几个孩子在越家门外,欢快地高唱着——
“小乞儿飞飞小乞儿亏,七十两花完生不轨。鸠占鹊巢满肚子鬼,飞黄腾达吐坏水。抢掠家财黑心不悔,迟早要被烧成灰。”
循环往复一直唱。
这歌谣仿佛有什么深意,侍女脸色一变,疾步走到门外,双手挥舞驱赶,“走走走,谁教你们乱唱的,小心报官将你们抓起来,牢底坐穿!”
小孩子一听要报官,小脸有了恐惧之色,面面相觑,而后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没跑两步,在不远处看戏般的少年面前停住步伐,纷纷伸手,手心朝上。
这一看,就是讨钱的举动。
少年看着约莫十岁年纪,眼神挑衅地朝着侍女扫了眼,“吓他们做什么,他们又没说错,难道某人没有鸠占鹊巢,没有满肚子坏水吗?”
他丝毫不在意还有外人在场,从兜里取出碎银子,分发在小孩子们的手上,诱哄道:“去别处唱去。”
小孩子们收紧银子,噔噔噔跑走了。
侍女被气得脸色铁青,却又因身份不能开口教训少年,歉疚地对沈欣月道:“贵客见笑了,小少爷顽皮,爱开玩笑。”
沈欣月朝“小少爷”望去,心知这位小少爷就是越家前任家主的亲儿子越奕,他似乎很讨厌越枭,再联想到歌谣中的词,可见他厌恶之深,不惜花钱编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