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里还有没融化的雪。 顾喜喜躺在那,只觉得寒气从后背侵袭,干硬的草尖儿划的她脸颊生疼。 慕南钊低哑的嗓音在耳畔回旋,“别动。” 此刻他虽然压在她身上,却是半撑着身子,并没有紧贴着她。 顾喜喜僵硬着不敢动,时不时有人贴着草丛快速跑过。稍远处兵器相接的声音也一直没停过。 等了一会儿,草丛附近终于没了敌人经过的动静。 慕南钊起身看了一眼,拽起顾喜喜就跑,“别抬头,尽量弯腰,附近有弓箭手。” 顾喜喜照慕南钊说的去做,一颗心砰砰乱跳。 这种经历对她而言绝对是第一次。 两人朝着与原先相反的方向跑,穿过草地,直奔一片杨树林。 顾喜喜微微喘息,小声问,“不是说最好不要落单?” “咱们现在离孟将军越来越远了,没问题吗?” 慕南钊眼神如鹰隼般扫视周围,边说,“对方来的人太多,还带了弓箭手。” “所有人都留在那,更容易全军覆没,不如分开跑,搅动敌人的布局。” 顾喜喜问,“如果有人追到咱们这边呢?” 慕南钊突然刹住脚步,一个闪身带着顾喜喜躲到树后。 他望着前方黑暗的地方,眸光凌厉,“区区几人,比一群骑兵好收拾多了。” “你背靠树干蹲下,无论听见什么,千万别动。” 顾喜喜点点头,立刻照做。 然后吃惊地看着慕南钊从腰带中缓缓抽出一条细长的软剑。 剑刃薄如纸张,全部展开足有手臂那么长。 前方夜幕中,五名北离兵越走越近,逐渐显露身形。 他们没有骑马,每人都手持兵刃。 顾喜喜抱紧了自己的小布包不敢再看。 但她能清晰感觉到慕南钊身上摄人的气场,如同一头会随时暴起的野兽。 “既然追来了,那便全杀了。” 软剑破空,发出嗜血的嗡鸣声。 北离兵大惊,慌忙摆好阵势迎战。 顾喜喜蹲在树后,只能竖着耳朵听,来了解战况。 她不通武艺,这种时候她能做的就是保护自己,不给慕南钊添乱。 兵器交接不知过了几个回合,第一声惨叫。 顾喜喜心中默念,这不是慕南钊的声音,应该是他拿下了对方一人。 月亮从云层中撕裂而出,月光驱除了黑暗。 战况愈发激烈焦灼,顾喜喜忽然听见了“嗖”破空之声。 她循声望去,从视线中飞速晃过去的分明是一支羽箭。 顾喜喜想到慕南钊说,敌人中有弓箭手,她登时大惊。 慕南钊以一敌五已经够不容易了。 现在有月光照亮,弓箭手从远处偷袭狙杀。 情况对慕南钊岂不是大大的不利? 顾喜喜再顾不得听话躲着了,她猫着身子,侧头贴着树干往前看。 地上倒着两名北离士兵,与慕南钊对战的还剩三人。 三人群起而攻,慕南钊手中的软剑也不示弱,舞动之处必见血光。 又是嗖嗖接连两支冷箭射来。 慕南钊显然已察觉了弓箭手的存在。 他踹开面前一人,即刻反手挡开一箭,可躲开时还是差了点。 羽箭擦着他右臂划过,留下血痕。 顾喜喜心头骤沉,糟糕,他受伤了。 北离兵看见慕南钊受伤,专门冲着他右臂,攻击更加疯狂。 慕南钊旧伤初愈,体内还有剧毒未,本不适合久战。 他显然已经有些吃力,之前招招都是攻击,现在却转为防守居多。 顾喜喜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再这样下去,铁定要完! 她蹲回树后,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到底怎么办? 以她的能力,现在能做些什么,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弓箭手…… 对了,弓箭手! 此刻弓箭手在暗处,慕南钊在明处。 只有解决了弓箭手才有机会扭转局面。 顾喜喜从布包里掏出一面菱花铜镜。 巴掌大的小镜子,她之前买来放在包里,外出时用来整理仪容。 顾喜喜用镜面对准月亮,调整角度,让月光映射其上。 果然在后方的树干上成功照出一块光斑。 此时又有一支箭射出,顾喜喜抓紧时机,朝那个方向反射月光。 老天眷顾,光斑照亮的地方,银色的箭尖反射出一道冷芒。 时机只有一刻,顾喜喜顾不得隐藏自己了,立刻大喊,“慕南钊,正北偏西第一个角度,杀了他!” 她话还没说完,慕南钊已拔下地上一支羽箭,反手便投射出去。 只听一声闷哼,有人倒地的声音。 几乎与此同时,慕南钊的软剑挥出,一名北离兵脖颈爆开血光。 场上敌人仅剩两名,其中一名已经受伤。 优势再次转回慕南钊这边。 而顾喜喜也惊异地发现,弓箭手隐藏的地方距离她竟然只有七八步远。 想到还不确定那人死没死透,终究还有变数。 她犹豫一下,掏出一包药粉,打开攥在手心,然后贴着地面慢慢爬过去。 一棵胡杨树下长着茂密的枯草。 顾喜喜壮着胆子靠近,突然草丛动了,她想也不想远远将药粉全部撒出去。 同时自己伏地趴下,捂紧口鼻。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配出的毒药。 老郎中验看后说手艺不错,药粉细腻,纯度高,无论口服还是吸入,都能起效。 月亮再次隐入云层,周遭再次变得昏暗下来。 顾喜喜静静趴着,耳朵仍竖着听动静。 草丛里先是传来倒地抽搐的声音,然后还有连续的作呕声。 顾喜喜心里认真数着步骤,第一步身体僵直抽搐,不能动弹。 第二步,呕吐至呕血。 第三步,腹痛如绞而死…… 之前她没忍心拿活物做实验,正好趁此刻观察一下药物反应。 枯草发出的沙沙声愈发剧烈。 可能是那人因为腹中剧痛,身体抽搐的更厉害了。 顾喜喜专心等着弓箭手被毒死,忘了留意树林外的动静已然平息。 慕南钊解决了所有北离兵。 他提剑走向顾喜喜原本藏身的杨树,想了想,又停下脚步。 长剑凌空而出,狠狠一震,染上的血色转眼就被清理干净。 寻常人不习惯见血,他可不想看见顾喜喜一惊一乍的样子。 可等慕南钊绕到树后,却发现,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