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一边装包子,说,“二位方才来过一次吧?” “我家的包子干净又好吃,再来晚点可就没咯。” 顾喜喜放下买包子的钱,向老板询问石头家的地址。 她找了个由头,“那孩子方才忘了东西,我得给他送去。” 又有人买包子,老板忙于生意,顾不得多想就说: “你们这一路往东走,看见城墙,随便找人打听种果树的张家就知道了。” 青田县并不大,从东大街往东走,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看到城门了。 顾喜喜找人问路,驴车进了巷子,转过两道弯,眼前豁然开朗。 木片拼接成长长一道栅栏,透过栅栏缝隙可见里面一排排树木。 一看就知找对地方了。 驴车缓缓向前,正好停在木门外。 顾喜喜抱着包子跳下车,正要敲门,却发现门是半开着的。 里面传来石头愤怒的叫喊:“我说了不卖不卖!” “爷爷和爹爹留下的树,你们不许碰!” 男男女女的声音隐藏着各自的算计:“你不卖树,吃什么喝什么?” “是啊,卖树换的钱婶婶不要,都是留给你以后过活的。” “你个小孩子哪有能力照顾这么大个苗圃?与其等树都死了,不如趁现在还有人要,赶紧卖了。” …… 慕南钊好整以暇地看着顾喜喜。 石头再三言明不卖树苗。 也就是说,今日这麻烦就算有人管了,大概也落不到什么好处,反而平白得罪张家这帮亲戚。 慕南钊此刻倒想看看,今日这个门顾喜喜是进,还是不进。 “你别动!放开!”石头的声音似乎在来回移动,声嘶力竭中夹杂了哭腔。 “不要挖树!我能它们!” 顾喜喜沉默地站在那,突然毫无征兆地抬脚。 砰一声巨响,大门被踹开,苗圃内闹腾的几人都惊的停下,扭头看过来。 只见一个身量娇小,面容幼嫩的少女破门而入。 她沉着脸、气势汹汹地吵他们大步走来,“屋主都说不许了!” “谁再敢枉动,我即刻叫人报官!” 石头满脸的眼泪鼻涕,看见顾喜喜时,他努力吸了吸鼻子,“你怎么来了。” 顾喜喜到他身旁站定,“碰巧路过,顺手帮忙。” 石头仰头望着她,本想挤出个笑,嘴巴咧了咧,却是哇地哭了出来。 他边哭边控诉。 张家这些叔舅婶娘们早就商量着要卖掉所有果树和树苗。 石头一直不肯,想尽了法子捣乱,与他们对抗。 最近眼看就要入秋了,错过这次卖树苗的机会,就要等来年春季。 这帮人便等不及了,今日居然直接带着买家来挖树。 顾喜喜了解经过,转向那些人,“这里是石头的家,苗圃里的一切都归他所有。” “你们不但擅闯民宅,还想抢劫?” 几个亲戚看顾喜喜不过一个小女子,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你谁啊,这是我们自家的事儿,有你说话的份么?” “就是!石头是我表外甥,他个没了爹娘的孩子,凡事自然该我们这些长辈做主。你哪来回哪去!” 顾喜喜眼神登时阴沉下来。 “夫君!”她朝大门外娇声呼唤。“夫~君!” 慕南钊听的一阵头皮发麻。 这个女人在叫他么? 又听见顾喜喜不耐烦地撒娇,“夫君你怎么还不进来呢!” “你家娘子都要被他们欺负了,你也不赶紧管管!” 张家亲戚们伸长了脖子张望,外面还有帮手? 表舅大声嘲笑,“哼,不敢进来吧,缩头乌龟一个,都是体面人,我劝你们少管闲事,赶紧滚!” 慕南钊眸色一寒,薄唇浮起冷笑,缩头乌龟是么…… 众人瞩目中,一名无比俊美,脸色却无比骇人的男子快步走进来。 他捡起地上一柄锄头,单手握着木柄轻轻一捏。 只听一声脆响。 他松开手,锄头当啷落地,已经断成了两截。 石头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顾喜喜得意地扫视那些亲戚,“知道是谁该滚了吗?” 普通老百姓谁见过这阵仗? 转眼间,闹事的人就走了个干净。 顾喜喜向慕南钊盈盈施礼,“多谢,权宜之计,还请谅解。” 她早就发现,遇到讲不清道理的时候,简单粗暴的办法最管用。 石头因为吃惊而张大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合拢。 他仰头左看看,右看看,“权宜之计是什么呀?” 慕南钊望着顾喜喜的眼睛,唇角淡笑,“为夫听娘子差遣,无须言谢。” 没办法,在石头面前,他们两人的关系是夫妻。 做戏做全套呗。 慕南钊眼神拉丝,仿佛真的浓情蜜意,“都怪我来的迟了点,那些人可给娘子气受,要不要我去把他们都……” 顾喜喜吓了一跳,“不用不用,让他们知道怕了就行。” 小石头天真又兴奋地问,“把他们都揍一顿吗?” “我刚才看到你那一下子,好厉害啊!” “他们几个加起来铁定打不过你一个!” 他星星眼闪烁着对慕南钊的崇拜。 慕南钊平淡道,“我从不打人。” 小石头信了,“哦!” 顾喜喜内心默默接话,他的确不打人,他只会杀人诛心,让人生不如死。 慕南钊像是感应到喜喜的想法,忽然看过来。 顾喜喜忙转移话题,“小石头你没吃饭呢吧,我们买了包子,一块吃!” 一人一个纸包分着吃,这样就不怕弄脏手了。 石头很懂得待客之道,专门烧水泡茶。 橙红色的热茶倒进瓷碗里,三碗茶水,中间放上一盘腌藠头。 石头笑着说,“茶是我爹留下的。” “藠头是我自己腌的,味道可能比不上外面买的。” 顾喜喜已经夹了一颗藠头吃。 “嗯!酸酸甜甜的,脆嫩化渣。” 她笑着对慕南钊说,“你也尝尝,配着羊肉包子,很是爽口解腻。” 慕南钊依言试了试,颔首,“味道不错。” “你才几岁,就有这般手艺。” “没办法。”石头咬了一大口包子,含糊不清道: “我得活着,才能守住我爹娘留下的树。” “人活着总得吃饭吧,从前不会的,我学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