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一笑,“小两口闹别扭了呗,还能有啥!” 张婶十分不解,“之前不是挺好的,还一块逛县城,难道在县城出事了?” 老郎中一面收集蒸馏水,边安慰张婶,“两个小娃娃,今儿好了,明儿又恼了,常有的事儿。” “有问题他们自己总会解决的,咱们大人掺和太多,反而不好。” 张婶觉得老郎中说的有理,她自己也没别的法子,只能继续观望。 下午,慕南钊又不在家。 顾喜喜在院子里照料自己那些实验样本,还没弄完,村长老钱来了。 “大侄女,出大事了!” 顾喜喜正在给一盆山枸杞剪枝,她依旧专注地盯着,手中剪刀没停下。 “钱叔别急,是不是因为种空心菜那几家?” 老钱一愣,“你咋知道的?” 顾喜喜剪完了最后一处,回过头说,“他们卖空心菜赚到了钱。” “但凡眼前有利可图,之前我说的那些话,可能就不做数了。” 老钱说,“空心菜虽能调节草木灰土,但它极耗水肥,种植不能贪多。一则,咱们村本身水源就不富裕,本不适合种耗水作物。” “二则,时日一久,土地肥力耗费过度,之后再种粮食,必定减产。” 老钱恨铁不成钢道,“你当初嘱咐的这些话,我都记下了。” “可他们现在全抛到脑后了。” “秦大嫂昨日劝说其他几家别再扩大种植,有些人好话听不进,还跟秦大嫂吵起来了,说什么你没胆子赚钱,还要拦着我们。” “你听听,这都什么混账话!” 顾喜喜不置可否,问,“您来找我,不只是想骂他们几句吧。” 老钱讪讪一笑,“这事毕竟当初是我管的。” “别的村子听说了,有几个村长还跟我取经呢!” “眼瞅着效果挺好,若是好事又变坏事,我这个花池渡村长的面子也……” 顾喜喜有些好笑,“钱叔说话倒是实在。” “不过现在,您想让我做什么?” 老钱说,“你随我去,还是由我牵头出面劝他们。” “你只需再跟他们说一遍这么做的后果,别的啥也不用管。” “这样他们心里有火气,最后只能冲我来。” 顾喜喜答应了。 老钱把几家人都召集起来,秦大嫂两口子也在其中。 顾喜喜又把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有人不服气道,“眼看快入秋了,我们也就顶多再种一个多月,我就不信能有多大的影响。” 顾喜喜开口,“要说多大,的确没有太大影响。” 老钱吃惊,怎么跟提前说好的不一样。 顾喜喜微微笑着扫过众人。 “本来土里混合草木灰,又经过几种蔬菜的搭配种植,调整平衡,土壤肥力比之前更强。” “等冬小麦种下,明年若无天灾,气候雨水正常,比今年增产至少一成。” 几家农户瞠目结舌,一成?而且是至少! 顾喜喜将他们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她漫不经心道,“反正区区一成嘛,没多大影响。” 粮食是农户的根骨。 增收一成麦子,和眼下多卖几筐空心菜,孰重孰轻,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秦大嫂故意拔高了嗓门,“如今卖空心菜,还不是因为当初听了村长和喜喜的话?” “所以这次,我们家还是听喜喜的。” 其他几家彼此交换着眼神。 昨晚他们本来悄悄商量好了,撇下秦大嫂家,他们几家一起干。 到时候就算是村长也不能多说什么。 现在情况有变。 可问题是,他们谁先开口做这个决断,不是打了自己和大家的脸么? 顾喜喜对老钱低声道,“剩下的就交给您了。” 老钱顿时提起架势,清了清嗓子,说,“你们还磨磨唧唧干啥呢。” “人家喜喜好话都给你们说完了,听话听音,知不知道?!” 终于有人表态了,“种地这事儿的确急不得。” “再过段日子,我家地里的南瓜也该熟了。” 有人开头,其他人纷纷跟上,“是啊,我家种的南瓜萝卜虽然都要越冬,但细想想最近也有的忙,实在没必要种别的。” 其实顾喜喜说的一成增产还保守了。 植物活化改良的土地,加上草木灰腐熟后的长效肥力,来日的好处才会一步步显现呢。 事情解决了,顾喜喜又绕到自家地里转了圈。 每个雇工各自分包种地,尽心尽力自是没的说。 地里的粟米和山药生长步入正轨后,每个阶段长势也都符合预期。 眼下其实没什么活要顾喜喜干。 可她今日就是不想这么早回家。 不知慕南钊最近在忙什么,他这会回去了吗? 按约定,明日就要去见孟大娘子。 他会跟她说一起去吗? 如果他没说,万一他的计划因此搁浅,会不会出事? 如果他说了,她是不是要若无其事的答应? 顾喜喜满心烦闷,还是慢悠悠踏上了回家的路。 她要在地里盘桓的太久,让雇工们看见,恐怕会疑心东家对自己哪里不满意。 然而,一直到月上树梢,慕南钊还没回来。 顾喜喜洗漱后躺下,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忽听窗棂轻轻扣响。 她猛地坐起来。 仿佛是心有所感,她问都没问一句,就跑过去推开窗户。 今晚月色很好,满院银辉。 慕南钊站在水一般的月光里,朝顾喜喜张开右手。“拿去。” 顾喜喜看他手中是个折起的手绢,四方四正,里面明显包着东西。 “这什么?” 慕南钊说,“打开看了就知道。” 顾喜喜瞅了他一眼,拿过手绢包托在掌上,小心地拆开。 入眼霍然柔光水润,大颗小颗。 她讶异地抬眼,“珍珠?” 慕南钊道,“你且收着,孟大娘子对你印象不错,由你交给她更合适。” “另外,你可从其中随意挑一颗,以弥补那日的开销。” 他说罢转身就走。 “你等等!”顾喜叫住慕南钊,“你不是没打算真的做生意么。” “为何又弄来这些。” 慕南钊背对她站着,“这还多亏你提醒,做戏做全套。” “珍珠商人不拿出些珠子,如何取信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