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从窗口斜照进来,在对坐的两人身侧投下淡淡阴影。 顾喜喜冷笑说,“你醒了却一声不吭,看着我在外面借力拖延,担惊受怕,这样耍弄我很有意思?” “还是说,你冷眼看戏,借此试探我在临危之际对你是否忠心?” 顾喜喜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慕南钊沉默不语,更加剧了她的怒气。 “告诉你,我不是你的手下,我也没义务对你尽忠!” “若我方才为了自保,主动把你交出去,你是不是要杀了我,杀了这院子里所有人?” 慕南钊轻咳几声,唇边浮起一抹苦笑,“我现在……恐怕没那个力气。” 顾喜喜还在气头上,反唇相讥,“你怎么会没力气?你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就连衙差都夸你有劲儿!” “早知道我应该留两亩地让你种,免得你……” 话未说完,忽觉肩头一沉。 顾喜喜震惊侧目。 慕南钊无力地倚在她身上,气若游丝:“你是不信我,我人事不省时,这条命都交于你手中,怎会不信你……” 他双目紧闭,手掌无力滑落。 顾喜喜呆坐片刻,“哎,怎么不说话了?” 她倏然起立,慕南钊整个人滑落到床上,趴在那一动不动。 顾喜喜伸手推了他两下,毫无动静,又试探鼻息。 确定只是晕了而没死,她只得使把劲将他翻过来躺好。 再检查胸前包扎的地方,没有出血迹象,可能只是身体还没恢复。 顾喜喜站在床边,喃喃道,“你说我不信你,但你又何尝真正信过我?” 时真时假,时而狠厉嗜杀,时而病弱可怜。 谁知道他哪副面孔是真的,哪副面孔又是装的? 顾喜喜可不会被片刻的心软迷惑。 另一边,老钱带着马爷等衙差已经走遍了花池渡村。 他们去的人家,要么是最近从外面来了亲戚的,要么是之前买了男人的。 从中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老钱一直将衙差们送到村口,这才着实喘了口气。 走在路上,衙差甲问,“上面让咱们排查最近各村外来人口。” “尤其是年轻男子,生了重病的,受了外伤的,都要格外注意,也不知所为何事?” 马爷低声斥道,“不该问的事别问!” “上头既然有安排,咱们只管做事,少想少开口。” 他在顾喜喜家一度怀疑过那个陈方。 所以故意递碗试探,却发现陈方力道一如寻常男子,加上他走路和使力的情形,绝不是重伤或重病之人。 放下疑虑后,马爷即刻将陈方此人抛之脑后,甚至连名字都记不大清楚了。 又过了半个月,慕南钊用着老郎中留的内外伤药,已经能自己出房门了。 但他发现顾喜喜总是忙碌的进出,时常在家中见不到她人影,偶尔碰面,她也只是淡淡打声招呼,礼貌疏离,恰到好处。 以至于他想同她说几句话,竟迟迟找不到机会。 这日午饭时,顾青叶来了。 顾喜喜看见她倒是有些意外,原以为两家闹着那样,该是老死不相往来。 想到自己撮合男女主的计划,她对顾青叶挤出几分笑意。 “来了?进来坐。” 顾青叶一愣,“喜喜姐,你不怪我?” 顾喜喜笑道,“我怪你做什么,别人是别人,你是你。” 顾青叶垂下头,“我哥病了,一直发烧,腿很疼,喜喜姐你能不能去看看他,顺便把你们俩的误会说开了呀?” 自从顾铁柱那天被抬回家,他已然成了大家眼中的“流氓”。 连带着顾青叶出门都抬不起头。 所以她就想了个法子,只要顾喜喜肯原谅,公开登了他家的门。 别人也就知道,之前的确只是误会。 顾喜喜哪能不清楚她的小心思,似笑非笑说,“他病了就赶紧请郎中,土郎中不行,那就抬到城里医馆去。” “找我一个外行去看,有什么用呢?” 顾青叶一噎,低头揪着衣角。 顾喜喜就见不得她这副委屈又说不出口的可怜样,转开目光说,“我去叫陈方吃饭,你要不要留下一起?” 顾青叶本想告辞了,一听陈方的名字,屁股好像就离不开凳子了。 “……嗯,好久没跟喜喜姐一起吃饭了。” 慕南钊在屋内听见动静,将手中纸条凑到灯火边烧了,回头勾起笑意。 “你今日倒是回来的早。” “是啊。”顾喜喜笑道,“该吃饭了,走吧。” 慕南钊许久没看到她这般笑容,内心莫名升起“受宠若惊”四个字。 但他很快就嫌弃自己的想法。 不过是笑一下而已,有什么可稀罕的。 他面色平静地起身,“下次让张婶在外面喊一声即可,不必你亲自过来。” 到了堂屋,顾青叶站起来,三分紧张七分娇羞。 “陈、陈大哥,好久没见你了,喜喜姐说你在家帮她配药水,很忙。” “多亏了你,那些人才肯放过我们家。” “我早就应该当面说声感谢的,可我爹娘他们……实在不肯来。” 慕南钊询问地看向顾喜喜。 顾喜喜从容接话,“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那些烧焦的田地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她笑吟吟站起来,“我去灶房看看,你们聊。” 说罢,她也不理慕南钊几番变化的眼神,径自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顾青叶、慕南钊两人。 慕南钊冷着脸喝水,好似谁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顾青叶几番偷眼看他,害羞低下头,柔声问,“陈大哥为何还不跟喜喜姐成婚呢?” 慕南钊淡淡道,“为何突然问这个?” 顾青叶一阵紧张,笑着说,“就是村里最近有好些议论,说……说……你们俩这么久了,还不是真夫妻。” “也不知……是谁瞧不上谁?” 慕南钊眼神令人发寒,“这些话,顾喜喜也知道么?” 顾青叶点头。 这次她倒没敢扯谎。 最近顾喜喜在外面干活时,总有人或好奇、或好心,问她怎么还没跟陈方成婚圆房。 顾喜喜总是一笑置之,说不着急。 于是,便有传言说,是顾喜喜瞧不上陈方。 要不然,天天在家中对着这般绝色,有几个女人能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