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永恩自信地说完,后半句话却欲言又止。
“欧律师,案子的事情,你尽管去办,有什么问题,你尽管说,我全力配合。”
陈世贤敏锐地察觉到欧永恩的为难。
“重新提告,必须要律政署认可证据存在疑点,才会同意翻案。”
“律政署和法院那边,很多关节都掌握在鬼佬手中,需要打通。”
“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我虽然很不耻这么做,但是不能重新上诉的话,翻案的几率就是零。”
“我可以不要咨询费,但是……”
陈世贤抬手制止,打断了欧永恩的话:“欧律师,办事拿钱,天经地义,该给的律师费,我一分都不会少。”
“各种关节,你尽管去打通,费用我来解决。”
虽然现在港岛已经建立了廉政公署。
但是那些鬼佬,该贪照样贪,廉政公署针对的只有华人警察。
廉署的这些专员,拿着英皇的工资,骨头软着呢,只会窝里横,自己人搞自己人。
所以陈世贤理解,要翻案,必须得给这些鬼佬一点好处,换取一个机会。
卖丁权这三十万,肯定不够。
欧永恩能利用人脉去奔走就已经欠她一个人情了,不给律师费这种缺德事,陈世贤做不出来。
“好。”
欧永恩点头应下,接着继续道:“稍后,我会帮你们申请特殊监禁,最多明天,就可以落实下来。”
“不用。”
陈世贤摇头拒绝,痞笑道:“我现在是个犯人,钱包空空,口袋扁扁。”
“申请了特殊监禁,单独关押,还怎么活动搞钱?”
……
此时,正到了操场放风的时间。
“人生能有几多个知己,多少友谊能长存。”
“今日别离共你双双两握手,友谊常在你我心里。”
……
操场上,钟天正戴着报纸折成的墨镜,盘膝而坐,惬意地拉着二胡。
卢家耀与其他囚犯坐在一旁,摇头晃脑地合唱《友谊天长地久》。
这首歌在赤柱可以算是狱歌,人人都会哼上两句,每年赤柱春节慰问演出的必备曲目。
不亚于后来的“铁门啊铁窗铁锁链……
在不远处,有打篮球的,练拳的,打牌赌马的,打康乐球的,丰富多彩。
整个操场看起来一片岁月静好。
可狱警们却手持着警棍,一个个神经紧绷地盯着操场上。
在赤柱,就餐、外出务工、操场放风这几个时间段,最容易出乱子。
因为,在这几个时段,是赤柱所有监仓的犯人同时出动,聚集活动。
别看现在一片和谐平静。
可在平静的氛围下,也滋生着黑暗和混乱。
各大社团趁着这个间隙,分股卖烟,散货,进行着交易。
每个社团在赤柱按照实力,划分好了股数,按照股数多少,进行散货。
无论是香烟、酒水、饼干饮料,甚至白面,都可以进行交易。
包括赌牌都是有规定的,没有资格的社团,没资格开赌盘。
还有些细皮嫩肉的新猪进入赤柱,也会被当成物品交易,供那些断袖癖的咸湿佬享用。
这与外边社团没两样。
实力大的社团,股数就多,赚钱就多。
没实力的小社团,就只能吃点残羹剩饭,喝点汤。
再就是一些没有社团,没有背景的犯人,就只有被收割的份,或者投靠一些社团生存。
此时在操场上,视线最好,最背阴的地方,各社团的大佬,汇聚在一起。
他们都收到风。
2号监仓的大傻被捅成筛子,他的头马菠萝头被陈世贤打成猪头,东星马仔被打废。
东星红棍大傻,出了名的能打,结果就让陈世贤给KO了,实在让人惊讶。
不过,惊讶归惊讶,这些大佬们,更多的是惊喜。
本来每个监仓的香烟散货股数是固定的,一个萝卜一个坑。
可现在就不同了,2号监仓平白没了一个堂口,大傻的股份就空出来了。
如果大傻是被其他社团给挑了,只要这个社团能坚持三日,不被拔旗,这个股份,就给到这个社团。
可大傻是被陈世贤给挑了,他不是社团中人,没资格拿股份的。
更何况,无人性之所以叫无人性,那是毫无人性,在他眼里犯人连狗都不如。
暗地里弄死的犯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明面上不搞,背地里也阴死你。
就算陈世贤喝了无人性情的奶茶能安然无恙回来,后边肯定还会被报复。
得罪无人性,大家默认,陈世贤跟死人没两样。
东星现在的股份,就跟天上掉的馅饼一样,大家都想扑上去咬一口。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有横财不发,那是脑子有问题,能多捞一点算一点。
有股份,就有钱,有钱就有小弟,有小弟势力就大。
这就是赤柱的生态环境。
号码帮的老大口水南,坐没坐相地靠在边上的台阶上,激动地喷着口水:
“我丢,大傻这么蛋散,被一个扒了警服的死条子给削了西皮,真是丢面!”
“早知道他这么废,我让我手下骷髅头,干废他,插旗2号仓喽!”
大屯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蔑笑:“早知道,早知道你学串爆,带手下打上月球,不更威?!”
“艹!”
口水南把手中的香烟重重一甩,指着大屯骂道:“丢雷老母,你再说一遍!”
“丢,没见过这么贱的,挨叼还想再来一遍。”
“我就再说一遍又点样,有本事带你小弟打上月球喽!”
大屯一掌拍落口水南的手指,顶着胸膛,与口水南争锋相对,两人一触即发。
“别吵了,口水南、大屯,你们要不然到旁边干一架,打穿地球都行。”
“我们是来分股的,谁有功夫看你们表演?”
洪兴傻标顶着个大鼻头,不快地开口。
“是啦,少说两句,两个大佬,我扑你老母,你挑那星的,小弟看到了要笑话的。”
全兴社的龙头冬叔,两鬓斑白,气度不凡,出言调和。
他本来在外边准备洗白全兴社,办公司。
可惜手下与他不是一条心,出卖他,把他坑进了赤柱。
现在又不得不去扛起全兴社的旗,与这些小辈争锋。
在江湖上,冬叔混了一辈子,还是有一定的威望,大家表面上都会给几分尊重。
口水南和大屯两人,互瞪了一眼,分了开来。
他们吵归吵,闹归闹,心里都很清楚,今天更重要的事是来分股的。
要是真干起来,股份就便宜了其他社团。
于是都消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