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方洮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了,苏如意替他说道: “这是你弟弟的账本呀。 或者可以说,是他倒卖自己专家号的证据。 还有,虚报药材进账的证据。 还有,吃空饷的证据…… 还有很多别的证据,咱们就不需要一一列举了吧?” 方洮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油汗:“苏同志,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只要我能做到的……” “让他去自首!”苏如意不假思索。 她拿走了方沅的一根脚骨,并没有期望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出现——至少没有这么快。 她没有想到,方沅的哥哥方洮,竟然就是一个奇人。 原本她就打算方沅终于求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就让他去自首。 方洮愣了愣,点点头道:“这是应该的,只是……他现在脚也不能动……” “你可以背着他去!”苏如意冷冷道,“只要想去自首,把警察叫到家里也可以。” 方洮额头上的那一层油汗,都汇集到鬓角边流了下来: “是是!苏同志,你说的对! 好,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回去就跟我家那个畜生好好说,一定会劝他去自首的! 但是苏同志,你能给我个保证吗? 如果他去自首,就把那块骨头还给他?” 苏如意一直将那只扳指套在拇指上,此时转动了一下:“这位方同志,你不是很有能耐,可以从我这里取走东西吗?怎么不把他的骨头一起取走?” 方洮汗流浃背道: “对不起,苏同志,是我卖弄了! 我只能取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我弟的一根脚骨,肯定不是对你来说重要的东西。 你放心,我这人不是那种搞歪门邪道的人,不会偷偷拿你什么东西的。” 苏如意心中一动——这扳指,果然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吗?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事的时候。 她冷了脸:“那你就是在骂我了?” “不不不,苏同志,你误会了。之前我是有一点怀疑,但是我现在知道了你的目的是让方沅去自首。你的良苦用心,我也明白了。苏同志,请你等我的好消息吧。”方洮再次解释。 苏如意点点头:“行。我会把他的骨头还给他——只要他去自首。” “好好好,苏同志!谢谢!实在是很感谢你大人大量!”方洮站起身来,点头哈腰了一阵,又千恩万谢一番,才离开。 的确,在他看来,苏如意是大大地手下留情了。 从刚才苏如意掏出账本的那一刻起,方洮就知道了,苏如意定然是有袖里乾坤这样的空间的。 苏如意如果真的狠心,直接将方沅拉入自己袖中,再也不放出来,又有谁再能找到他呢? 苏如意只取走他一块骨头,就已经是在给他机会了。 …… “这不是我的账本!这是一份副本!这他妈是一份抄录的副本!” 方沅看着手里的账本,瞪大了眼睛,“妈的,小婊子心真狠啊!心真毒啊!她到底想干什么?” 方洮皱眉看着他:“小沅,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可说的了——你去自首吧。” 方沅难以置信地将视线从账本上,移到了哥哥的脸上:“你说什么?哥,是我听错了,还是你真的说了,让我去自首?” “小沅,你没有听错,你去自首吧!人家苏同志说,只有你去自首,才能让你的脚恢复正常。” “哥,我不!哥,你不是本事很大的吗?难道你不能治好我?” “小沅,我只是一个道医,我又不是神仙!你少了一块骨头,我到哪里治好你去?” 方沅沉默了一会儿,再次抬起头,“哥,要不……” 他欲言又止。 权衡一下,如果去自首的话,几十年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弄不好会直接判个无期。 而不去自首的话,这只脚就是废了,以后再也走不了路,就会变成一个残废。 两害相权取其轻。 哪一个,才是轻的呢? 这他妈的真是个地狱选择! 小婊子,够狠! 方沅又犹豫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哥,把我的脚锯了吧!” “你!”方洮听了这话,几乎是暴怒,扬起手来,一个大巴掌就扇在了方沅的脸上,“你他妈放什么屁!” 方沅顿时哭了:“哥,你想想啊,那么大的数额,我去自首怎么也是几十年的刑期啊哥!与其失去几十年的自由,我还不如失去一只脚,至少,我还能拄着拐在街上走……至少,我还能时不时见到你……还能给你养老送终啊哥……” “大哥,方沅干了什么了?你让他去自首?”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公鸭嗓的声音。 方洮听到了这声音,脸色就是一沉。 伴随着声音走到门口的,是一个跟方沅长得很像的男人。 这是方沅的双胞胎弟弟,方泓。 两人虽然是双胞胎,但是长相和气质都有很大的迥异之处。 方沅好歹在津市中医院当院长,把自己捯饬得有些人模狗样的感觉。 而方泓就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了——猥琐。 这个方泓,这辈子还没有工作过一天,一直都在干着一些投机倒把的事情。 除了倒卖方沅的专家号,平常他还混迹于黑市和地下市场,倒卖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他脑子很活,人也够心狠手辣,日子过得还不错。 方洮看到方泓就烦,只觉得血压升高。 方泓大大咧咧地往方沅的病床上一坐:“小沅咋了?为啥要自首啊?干了啥事了?” 方洮气得手都发抖了:“你们两个干了什么事,还用我再说吗?” 方泓斜着眼睛,毫不在意地挖了挖鼻孔,把鼻涕弹到地上去:“哥!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也不比我们清高到哪里去!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方洮气得太阳穴处的血管都跳动起来:“好。你就这个态度是吧?” 方沅见方洮生了真气,忙道:“哥,方泓他不懂事,你跟他一般见识什么呀?” 方洮只觉得一阵无力。 方泓说的,正是他从小到大对方沅的过度溺爱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