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铜多付了加急费,三天后,定做的拐就做好了。 陈圆圆试了好几次,终于重新站了起来,虽然还不能迈出一步,但她有了信心,每天都要练习很长时间,没过几天,就能拄着拐在屋子里慢慢挪动了。 “苏铜,我得去见我爸一面。”陈圆圆能挪动一些后,立刻对苏铜道,“你陪我一起去吧?” 苏铜点点头:“好。” 陈圆圆的心理很矛盾。她很怕爸爸知道自己发生的事,会愧疚得无法承受,但又怕自己不告诉爸爸,爸爸依然把高三哥一家当好人,会发生更可怕的事。 两人去了,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了陈卫星。 苏铜一开始,没有认出眼前这个干瘦的老头子来。 他印象里的陈卫星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衣衫笔挺,意气风发。 而眼前这人,是个一头杂乱白发的、佝偻着背的老头子。 见到陈圆圆,陈卫星的眼神瞬间亮了:“圆圆,爸爸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陈圆圆坐在那里,苏铜站在她身后,支撑着她的身体。 陈卫星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陈圆圆微笑道:“爸爸,那家人,应该是反水了。我告诉您一件事,您不要激动啊!” 陈卫星一怔:“反水了?不可能吧?那是爸爸二十多年的至交好友!” 陈圆圆缓慢地开始讲述:“我去了苏家庄,找到了高家。但是高三哥并不在家,接待我的,是高三哥的二哥……” “高二哥!”陈卫星不屑地接口道,“那人就是一条哈巴狗!以前跪在地上用袖子给我擦鞋!然后呢?” “难怪了。”苏铜在一旁叹息一声。 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好似毒蛇一般——曾经巴结的人落难了,他会疯狂扑上去撕咬。 所以,陈圆圆才会有那样的遭遇。 陈卫星这才注意到苏铜:“圆圆,这小子是干啥的?!” 陈圆圆看了一眼苏铜:“爸,这是我对象。” “什么?!”陈卫星惊道,“他是你对象?那小涵呢?” “我把左涵甩了。”陈圆圆烦躁地说,“爸!别再提左涵了!他让我贴您的大字报,而且大字报都写好了!” “这……”陈卫星看了看苏铜,又低声对陈圆圆道,“左涵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不过,爸爸相信,有了高三哥帮忙,爸爸还是有希望官复原职的!对了,你能不能让这个小子先出去,爸爸跟你说几句话?” “爸,他不能出去。因为我瘫痪了,他在后面扶着我,我才能坐在这里!”陈圆圆只能说出了实情。 “你说什么?!这小子对你做了什么?!”陈卫星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如果不是被拷在椅子上,他恨不得冲上来活撕了苏铜! “爸,您不要激动。”陈圆圆忙道,“我瘫痪是高二哥造成的,跟苏铜无关!正相反是苏铜救了我,不然,您恐怕再也见不到我了!” “什么?!”陈卫星彻底惊呆了,“高二哥?他……他怎么你了?” 陈圆圆这才把她去苏家庄找高三哥的事,完完整整对陈卫星说了一遍。 陈卫星听完,整个人僵住了足有三分钟。 继而,他看向苏铜:“小伙子,你是我老陈家的恩人,我陈卫星谢谢你了!” 说完,就用额头在桌子上磕得砰砰响,“我戴着铐子,不能给你磕头,等我出去,我一定向你磕头感谢!” 苏铜避开了:“陈……叔叔,您不要这样。” 陈卫星再抬起头时,额头已经破了,流出了红色的液体。 连同他的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他悲愤道:“圆圆,都是爸爸的错!爸爸所托非人!” 陈圆圆安慰他道: “爸爸,我已经恢复很多了,而且苏铜把我照顾得很好。 这次来看您,苏铜还向他们厂里要了车,厂里派了两个青工来帮忙,把我从楼上抬下来的! 您不必太自责。 只是,高二哥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呢? 我没敢去报警,因为我也拿不准主意,到底是高二哥自己这么做的,还是高三哥让他这么做的!” 陈卫星沉默了,他皱眉苦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不要再去苏家庄了,也先不要报警。 如果高三哥还念着跟我的兄弟情义,那么等他奔丧回来,知道了这件事,他会自己去找你的!” 苏铜插言道: “也许高二哥根本就不会告诉那个高三哥,圆圆去过还被他打残疾的事! 毕竟,他女儿拿走了圆圆一千元钱!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苏家庄是我爷爷家,那就是个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 一千元钱,足够苏家庄的后生为之掉脑袋了!” “苏铜,你说的……也很有道理!” 陈卫星抬起头来, “圆圆,这件事都是爸爸的错! 是爸爸考虑不周,不该让你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但是,你遇到的事,是个意外! 现在,也只有高三哥,还能救爸爸一把了! 爸爸如果连这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爸,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陈圆圆眼神黯淡了下去,“我会想办法联系到高三哥本人的,等我知道了他的想法,我再来看您吧!” “圆圆!”陈卫星颤抖着嘴唇,“圆圆,你恨爸爸吧!爸爸不好!” “不,我恨的是命运。该恨您的,是我妈。” 陈圆圆收敛了神色中的哀伤,“爸爸,您真的做了很多错事,也许,好好改造,才是您现在应该做的。” 说完,她艰难地站起身来,苏铜拿来靠在墙边的双拐,陈圆圆熟练地架上了拐:“爸,等有确切消息了,我再来看您。” 陈卫星看着眼前的女儿,架着拐缓慢地挪动着,一步步走远了,走出会客室的大门。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 苏铜讲到这里,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问苏如意:“没经过你的允许,我就向圆圆许诺,你能治好她的腰伤……如意,你不会怪四哥吧?” 苏如意擦了擦眼泪,露出笑脸:“四哥,我说不定真能治好圆圆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