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干什么?” 苏如意直起腰来,直视着管玉梅。 管玉梅毕竟心虚,一时语塞了,视线也缓缓移开:“回……回去看看你外公外婆,他们都很……很想你。” “他们想我?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苏如意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抱起自己的铺盖,用力一扫:“让开。” “这是家里的铺盖,你不能带走!” 管玉梅后退一步让开,但随即又大喊一声,捉住了苏如意的一只胳膊。 “不能带走?” 苏如意眯起眼睛,“你确定吗?” “怎么不确定?这铺盖是你老娘我的嫁妆!” 管玉梅眼眶都红了。 “哦,就陪嫁一床烂棉絮,你还真是可怜。” 苏如意说完,挣脱开管玉梅,把那床铺盖抱到了院子中间,丢在地上。 管玉梅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张了张嘴想骂,又停了下来。 苏如意回到厨房拿了根火柴,在管玉梅的注视下,点燃了它,丢在了铺盖上面。 火舌遇到烂棉絮,立刻张开大嘴吞噬了它。 熊熊火焰,几乎是瞬间就升腾起来,整床铺盖呼地一声,就腾起了一大股黑烟。 “啊!!!” 管玉梅惊叫起来,徒劳地想用脚去踩,但又不敢靠近:“丧门星!你怎么敢!那是我的陪嫁!” 但烂棉絮燃烧极快,火烧了不到一分钟,就只剩下了灰烬。 苏如意笑了:“既然带不走,相信我用过的东西,你也不会再用了,对吧?” 管玉梅抚着胸口,没再说话,双眼死死盯着苏如意。 此时,苏铜已经从隔壁资产阶级大姐家,再次借来了板车。 苏如意抓起自己的碗和筷子,胡乱放在了板车上。 带走碗和筷子,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 “碗和筷子,你也不能带走!这也是老苏家的东西!” 但是管玉梅已经气得失去了神智,她就像一只斗鸡一样,盯着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好,那就不带了。”苏如意平静地看着管玉梅发疯。 跟她预料得一模一样,甚至管玉梅说的每一句话,都差不了几个字。 毕竟,她就是一个词汇量非常匮乏的农村妇女而已。 跟着苏大志进城后,这么多年她学到的都是市侩与算计,更是雪上加霜。 总结——她这个妈,当真是又坏又蠢。 新碗新碟子,苏铜已经给她各买了两个,筷子更是买了整整十双——供销社的售货员听说他要十双筷子的时候,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苏如意拿起自己的破碗,高高举起,然后轻轻松手。 “啪”一声,破碗落在了地上,彻底变成了碎片。 接着,她双手握住筷子,一掰。 “咔嚓!” 筷子被掰成了两半。 苏如意的手再次一松,断掉的筷子也落在地上。 管玉梅只觉得自己快被这个丧门星气死了,她张开嘴,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 苏铜没管这边的事,而是将自己已经捆成大包袱的铺盖放在了板车上,接着把之前没打包的零星几本书(包括放钱的大字典,当然现在里面已经没有钱了),和一些其他旧物打成的包裹,放在了铺盖上面。 两个包袱都打得方方正正,结结实实。 而板车上,已经铺好了一层苏铜提前准备好的旧报纸。 不愧是苏·超级洁癖·铜。 然后,他对苏如意笑道:“还以为要运两床被褥,才借了板车。” “没事,板车省力,路挺远的呢。” 苏如意声调很柔和。 两人说着,苏铜就架起板车,把皮绳套在肩上,苏如意在后面扶着,两人理也没理管玉梅,说笑着走出了苏家小院。 刚才烧被褥时,腾空而起的烟雾,已经引来了不少邻居围观,此刻都在指指点点。 管玉梅追到院子门口,看着两人离去,又看着邻居们看热闹的眼神,只觉得脸臊得通红。 她脑袋一热,追出院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喊道:“老四,你要看着点丧门星,别让她到处找野男人!” 苏铜听了这话,身形顿了顿,一把扯下皮绳,板着脸快步返回。 管玉梅从没见过这个温文尔雅的儿子,脸涨得如此通红的样子。 苏铜走到管玉梅面前,站定。 管玉梅有点害怕地往后退了退。 不料,苏铜弯下腰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土,飞快地塞进了管玉梅半张着的嘴里。 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四周看热闹的人,顿时鸦雀无声。 几秒钟后,不知谁笑了。 很快,人们爆发出无法抑制的一阵大笑。 陪着苏铜把被褥等物送到食品厂宿舍后,两人就在路口分开了。 这一天,两人按照约定,各有任务。 苏铜坐车去了王坳村。 正在田里干活儿的管玉柱,见到苏铜站在田埂上,笑嘻嘻跟他打招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把扔下镰刀,撸着袖子就要爬上田埂:“你个坏得流水的小兔崽子,你居然还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