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志听到苏金的师父这样发问,一张老脸早已臊得黑红。 他深深低下头去:“没有没有,您管教得对。是我教子无方。” “别废话了,免得我说出更多好听的——户口本给我。”苏珍珠再次开口了。 “户口本怎么会在我这儿?!”苏大志恼火地低声答。 “管玉梅说,户口本你拿去给苏金办转正的事了。”苏珍珠声音很大。 围观的人群立刻开始窃窃私语—— “啥?苏金要转正了?” “这么多人排在他前面呢,咋回事?” “有内幕!” “就这人品,还想转正?” “就是,这种败类,就该开除!” “缺德带冒烟儿的玩意!” …… “户口本真不在我这儿,你回家再问你妈!她就是不想给你!”苏大志此刻,只想赶紧把这个瘟神似的女儿打发走。 苏珍珠却并不想走:“苏大志,别急。我上班八年,给家里交了一千两百多块钱。当初你跟管玉梅说好的,这些钱里,你们替我存了三百块的嫁妆钱。这钱,现在就给我吧。我现在残疾了,这钱,你们再扣着,就说不过去了。” “家里钱都让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苏大志声音更低了。 “家里钱让你的宝贝儿子苏银偷光了,是吧?没关系,苏大志你不是有工资吗?三百块,就是你三个月的工资而已,我去找厂长,求他给我预支一下,应该可以吧?”苏珍珠又露出了瘆人的微笑。 “别别别,你别去!”苏大志慌忙道,“我去预支,行了吧?老大丫头,但我也把话撂在这儿——你今天这么逼你爹,日后想要你爹给你出头,就不要想了。” “我都残疾了,你也没给我出头啊,还说什么以后?”苏珍珠冷了脸,笑意一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三百块,我给你二十分钟,到时间没见到现钱,我马上去找你们厂长。” 苏大志忙摘了手套,一溜烟跑了。 人群中传来哄笑声。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 苏金涨红着脸,瞪着苏珍珠,声音压得很低沉:“不就是一条胳膊吗?再说,本来就断了,爸拉你那一声,我都听到了——说不定本来就得截掉!你至于吗?” 苏珍珠面无表情:“记住你今天的话。” 苏金握紧了拳头:“咋地,你还记仇了?你都把我对象搞吹了,我师父也不带我了,我转正的事,肯定也泡汤了。把我害得这么惨了,你还想干啥?” “咱们的账,得慢慢算呢。”苏珍珠轻飘飘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那个梦里,她记得十几年后,胳膊就可以移植了。 姐弟俩对视着,双方的眼神里,都燃烧着仇恨的熊熊火焰。 苏大志又是一路小跑回来了。他的手里,攥着三十张大团结,递给苏珍珠:“你数数吧。” 苏珍珠微笑:“我残废了,不能数钱,你给我数一遍。” 苏大志脸上的肉跳动了几下,从牙关里挤出一个字:“好。” 数完,苏珍珠接过钱揣在裤兜里,扬长而去。 同一时间,苏铜和苏如意,正在参加供销社下午的考试。 两个学霸的实力,根本不容置疑。 这次,是苏如意第一名,苏铜第二名。 工作捂在手里十分钟,就被买走了。 两千六百块到手。 两人去银行存了大头,剩下的平分。苏如意照例把存单放进了空间。 这时,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苏铜拉着苏如意来到供销社,拿出一张他早已列好的单子,采购了三百多块钱的物资。考试赚来的钱,花得一分不剩。 苏如意拦不住他,只得微笑着看他挥金如土。 不仅掏钱,苏铜还把这些年他积攒的所有票证,都拿了出来,一张不剩地用光了。 就连珍贵的工业券,也用来买了一口大铁锅。 他说:“知青天南地北的都有,万一他们做饭不合你的口味,你就另起一个灶头,找几个合得来的知青一起开伙。你出了锅,一切就都是你说了算,这叫抢占先机!” 苏如意笑道:“四哥,你这么说话,好像下乡好多年的老知青在教导后辈呢!” 苏铜道:“这都是你五哥写信告诉我的,如意啊,有备无患,等你下乡了,你就知道了。” “嗯,那我一定不辜负四哥的期望,一去就另起炉灶!”苏如意说着,被自己逗笑了。 苏铜又是一阵大买特买之后,转头对苏如意道:“这些先寄走,你就不用带着挤火车了。再有没买齐的,你写信给四哥,我再来买。” 苏如意笑道:“就连八磅的水壶,你都给我买了两个,还有啥没买齐的啊?” 苏铜道:“我是为了以防万一啊!你想想,万一你不小心打掉了一个水壶,你就没有热水喝了啊!那里可是东北啊,多冷啊!” “哥,现在是夏天。”苏如意无奈地摇了摇头。 借了供销社的板车,两人把物资运到邮局,打包了四个最大的包裹,才邮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