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前，大仓库里已经挤满了人。 因为大队长并没有通知原先开会的具体事项，所以大伙儿闲聊的话题就自然而然落到了阿武身上。 “听说才丢的？那小兔崽子该不会趁我们都在这儿买东西，去谁家里捣蛋去了吧？” “听说病着呢，哪儿还能皮啊？” “呵，别说一点点高热了，你还不知道那孩子？断了腿都还能爬树呢。” …… 西山进去的时候，讨论的声音稍微收敛了一些。 秀芳大姐跑上来关心：“你们家阿武真丢了？” 西山点点头，问：“大姐，咱们村有没有……”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转述老大爷的话，一时窘住了。 秀芳大姐好奇：“有什么？你快说。” 西山支吾着，走开几步，示意秀芳跟过来，这样能离大伙儿稍微远一点。 秀芳大姐有些得意，赶紧凑过来，还不忘朝自己的两个同伴丢个眼色。。 西山压低声音，有点别扭地说：“村口有人看到，阿武可能被一个中年的妇女同志带走了。” “啊？！”秀芳惊叫道，就想回头去散播这个新消息。 西山立刻拉住她：“你小声点。现在只是推测，咱们不要打草惊蛇了。” 秀芳大姐忙捂住嘴：“对，戏文里都这么写的，不能声张的，坏人听到了就会跑的，就抓不住了。” “对。” 秀芳大姐问：“那你刚才问我，咱们村有什么？跟这个有关系吗？” 西山磕绊道：“……村口张叔说， 那个可疑的女同志，……屁……屁股扁得像一个磨盘。” 秀芳一听，乐乐。 她一掌拍到西山身上：“大山兄弟，我说你扭捏什么呢？这有什么呀？就是个屁股！” 成年累月烧火做大锅饭，秀芳大姐的力气可不是盖的，西山都差点没站稳。 秀芳想了想：“生得多屁股就容易塌……这塌得像磨盘……咱们村有这号人吗？” 她又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索性朝后吼了一嗓子：“哎我说，咱们村哪个女人的屁股扁得像磨盘？” 大伙儿被这声如洪钟、没头没脑的提问唬了一跳。 屋子里有瞬间的安静，旋即行各个角落爆发出此起彼伏的笑声。 男人们开始偷眼打量其他的女同胞们。 已婚的女人们笑得尤其热烈张扬，一个个互相推搡着。 “哎，说你呢！你瞧你，夜里摸到都分不出前后吧。” “三婶儿，是不是你啊？你不是前两天才跌了个屁股桩吗？快站起来让大伙儿看看，是不是瘪了？” 西山看一个个调笑上了，感觉也问不出什么。 好在大队长出现了：“现在不是说这些浑话的时候，人大山急着呢，你们有线索就说，别耽误功夫。” 大伙儿都安静下来，只有几个还在憋不住偷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大队长清了清嗓子，那几个人也安静了下来。 这时，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要说着屁股像磨盘……” “噗嗤。”又有笑声响起来。 大队长朝笑声所在的方位瞪了一眼：“静一静！” 他伸头看了下刚才出声的女人：“建云，你说。” 建云站了起来。 西山这才发现，这就是早前找他买了两盒蛤蜊油、他又半卖半送了一盒的那个圆脸盘的女人。 建云当众发言也ti?yu不局促，落落大方的：“我认识一个人，跟茂娘家也是亲戚。年轻时，我跟她一起在咱们镇的经编厂出过工，她女儿的名字还是参考了我的名字呢，好像叫……建英。她没生养前就是个麻杆身材，生完他们家建英就更垮了。后来听说又生了两胎。前段时间她来我们村了，我跟她正巧碰着了，就是靠着她的背影认出她的。她老了很多，看上去倒是胖了些，但那屁股……” 西山觉得建英这个名字耳熟，但想不起来。 这年代人们的名字颠来倒去就那么几个字，不耳熟才稀奇呢。 就比如这个建云，听起来就比较特别。 西山认真盯着建云，嘴巴一张一合，说起话来非常利落清脆。 西山耐心地听她一点点说。 秀芳大姐倒比西山梗沉不住气，忍不住打断：“你说的谁啊？茂娘家又没有姻亲，往年也见不着谁来走动呢。” 建云被人打断了也不恼，眉目和善，耐着性子说：“茂娘的大儿媳妇儿，永梅。” 西山一愣。 他猛地想起永梅的样子，四十多岁，身材特征也恰好吻合。 好在他前段时间见过她，阿武闹着要她背，她的后背就一直在西山眼前晃着，不然他一个当小叔的，也不可能知道这些特征。 西山越想越觉得靠谱。 他朝建云挥了挥手：“多谢！”然后就果断要出门。 大队长拉住西山：“你别急。要真是孩子的大娘，那能有什么危险？兴许是过来串门子，看到孩子病得不轻，带去医院了呢？” 建云也从自己原先的位置跑过来了。 “对呀西山同志，我也就是突然想起她，我也没看到就是她带走的你们阿武呀。” 一个湿漉漉的人影从门外冲进来，经过西山和大队长，径直扑向建云。 伴随着凄厉急促的声声质问：“你说谁？谁！快说！” 建云被吓了一跳。 西山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把建云护在身后。 来人是茂娘。 西山看到是她，示意大队长过来护住建云，自己走上前：“有人看到一个女人带走了阿武。那个女人有些形象特征，跟永梅嫂子比较像。” 茂娘一听，略略放松下来。 可紧接着，也不过就是喘口气儿的功夫，她就突然像中了邪一样，瞪大双眼，口喷白沫，指着西山：“是顺男！天杀的鬼贼婆，要来带走我孙子的命了！” 西山不禁皱眉。 怎么又扯到顺男头上了…… 他也顾不得尴尬，解释了永梅符合的最明显的身体特征。 没想到，茂娘竟然背过身去，当众把外衣的后摆掀起来，露出里面的夹袄。 她又把夹袄从裤腰里掏出来，暴露着半截腰和屁股：“永梅和顺男都是我选的，跟我屁股一样，又扁又大，那才是会生儿子的宜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