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玖玖心里咯噔一下，她以为自己要被炖了。 可大妈只是又坐下了，一针一针开始织毛线，偶尔低头翻几下一本厚厚的棒针书。 西玖玖起初拘谨地坐着，只转动两只大眼睛，一点点看着货架和柜台里的东西。 有好多她没有的东西呢。 她甚至觉得，这个称作代销社的小型供销社，比供销社里的东西更有用。 针线、皮尺、气门芯、纽扣、刀片、洋红颜料…… 都是些琐琐碎碎、掉货堆里就很难再找到的东西。 但西玖玖觉得，这些更符合西山之前构想过的商品的要求。 小，便宜，家家户户日常都能用到。 西玖玖越看越眼馋，恨不得立刻跳进柜台里一通钻，把这些东西通通收进空间。 大妈没有午饭吃，倒是也不恼，悠闲地啃着一个烂了半边的苹果。 啃完苹果啃梨。 吃饱了，她打着毛线，慢慢的竟然睡着了。 西玖玖盯着她，看到她胖嘟嘟的脸按进算盘里了也没有醒。 她像猫一样，拿爪子扒拉开玻璃柜门，钻进柜台里。 她又觉得自己就像掉进蜜罐里的老鼠，又觉得自己像一条滑不溜手的鱼。 游来游去，这个碰一下，那个摸一摸。 等到有人在外面敲玻璃窗，西玖玖才发现，自己在代销店里癫狂了快俩小时。 大妈被敲门声吵醒了。 她龇牙咧嘴地从脸上把算盘抠下来，顶着半张脸的坑洼红印去开门。 西玖玖闻到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就迎了上去。 “山砸你回来啦～” 西山背上的那个装着破铜烂铁的破烂蛇皮袋不见了，一身轻松地落落站着。 他额头沁满汗珠，额发根根朝后倒着。 看到西玖玖，他显然是长舒一口气。 他应该是一路跑着回来的，气都喘不匀。 “谢……谢谢了。” 大妈突然伸手拍了一下小狗的屁屁。 西玖玖被吓了一跳，立刻跳进西山怀里。 西山被她一扑，手里提溜着的一个新的大背篓掉到地上，轻轻巧巧滚了两圈。 “瞧瞧，一根毛都没掉。”大妈笑道，“事情办好啦？” 西山点点头：“多谢您。” 大妈见西山要走，问：“你那罐菊花精，真给我？” 西山笑道：“都给了，哪有收回去的理？您安心拿着。” 大妈笑得眼睛都没了，从工作服口袋里掏出烂了一个洞的苹果，塞进西山手里：“拿着吃。” 西山也不推辞，谢过她，抓紧走了。 在吴老六那里耽误的时间有点久。 他一会儿缠着西山要鳝鱼，一会儿果然又打问之前在集市上看到的小狗。 好不容易搪塞过去，吴老六才带西山去了村里打犁头最好的老铁匠那里。 老铁匠倒是厚道，收了两把锄头当工费，其余的称了重，答应打一个比老黄牛的角再长出半截的大犁头，五天后来取。 老铁匠临了还提了一嘴：“三天就能打好，就是后面几天都得下大雨，你们等雨停了再来。” 西山抬眼看天，看不出要下雨的态势。 吴老六一脸的骄傲神色：“快回去吧，我叔说要下雨，那就指定要下雨。你没见我们村已经在抢收稻子了？” 西山心里一惊。 他赶紧谢过老铁匠和吴老六，小跑着去接了西玖玖。 时间不早了，得抓紧回村去。 稻子淋了雨，如果碰不上好太阳，那可是要烂掉的。 到时候收成大减，大伙儿的日子又要难过。 西山更是可惜那些沉甸甸的稻穗。 他得赶回去提醒一句，要是有必要，今晚可能就得开始抢收。 而且，一旦开始下雨，全镇都得全面抢收，到时候他们这些指着抢晚稻赚一笔的稻客们更是要忙不过来。当然，赚的钱也会更多一些。 路上，西玖玖想给西山炫耀下自己摸来的东西。 “我先说好哦，菊花精都给她了，她自己说的，想要什么就拿，我这可不算偷。” 西山走得飞快：“我想着你就不会空手而归。那代销店虽然小，日常用的东西倒齐全。” “对呀对呀，你要不要看？！” 西山笑道：“回家看。我得先去队里说一声再回家，天快黑了，路上咱就不耽误了，行吗？” 西玖玖很听话。 她以为西山是着急回家。 天黑了山路就好走，蜡烛也只能照一圈罢了，还是得趁有天光进山。 但西山却没有着急回家。 他回到队上，跟队长比划了犁头的大小，交代他五天后记得安排人去百田漾取。 大队长激动得搓手：“那得拉个板车去才行，扛是扛不动的……哦对，还得做个新的皮带子，打一副新的犁架。” 他急着要安排，都没留心思问西山是怎么办到的。 西山赶紧拦住他：“队长，百田漾已经在抢收了。” 队长奇道：“这么早？” 西山把话说了，队长一听，问到：“吴老头说的？” 西山想，吴老六的叔叔，应该也姓吴吧，就点了点头。 大队长把脚一跺：“那咱也收！那老头会掐天时的。” 大队长拉住西山：“今晚就收！你得留下，别溜了。” 西山应下：“但我得先回家一趟看看孩子。” 大队长紧紧握了握西山的手：“要真被吴老头说中了，你得记大功。” 说罢就脚底踩火一样跑了。 西山听到他在天边吆五喝六的声音，放下心来，出了办公室，绕过人群渐渐聚拢过来的田埂，悄悄往山坳走去。 回到山坳，太阳正巧落到山后面。 西山一刻没歇着，先是查看了白菜地里的排水渠，加铺了干草，才洗脸洗手进了屋。 “干爸你回来啦。” 双娣正在扫地，见西山回来，她的眼神不自觉地瞥了眼壁龛。 西山觉得她神情有点古怪。 他喝了一大勺凉水，伸手拿了奶粉罐。 “干爸！……阿七吃过了。” 西山看双娣神色十分不自然，眉头一皱。 他打开了奶粉罐。 奶粉罐里竟然只剩下大约三分之一的余量。 “怎么少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