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看着小狗黢黑的爪子，有点心疼那块花布。 他从小狗怀里把花布拿下来。 西玖玖刚要汪他，怎么这么小气，转眼自个儿也被提溜起来了。 西山把花布仔仔细细垫在背篓里，然后轻手轻脚把小狗放了回去。 “先睡会儿吧，回家还有一会儿，我还得再转一圈。这鸡蛋挺多的，大凤家只要一半儿就够了。我想拿鸡蛋换些其他东西，你看行不行？” 西玖玖躺得舒服极了，心情大好，忙说：“那你每样东西都拿一点点就好哦，别瞎花钱。” 被一条狗说自己瞎花钱，西山忍不住笑道：“先头哪条小狗说我抠来着？” 西玖玖把头一埋，闷声闷气地耍赖：“谁呀？我不认识。你信我的，不会叫你吃亏的。” 西山笑着重新挑起担子，开始在市场里搜寻。 有些摊子接受以物易物，有些则只认钱。 黑市不用票，价格就贵，钱比他记忆里的更加不耐用些。 西山想省着点花，索性就由着小狗的主意，每样东西只买最少的量。 大家都知道他刚才是赚了大钱的，见他过来，都很热情，可真下手买东西时，他手又紧得很。 西山自然又受了不少白眼。 西山无所谓，他买到好东西就行了。 西玖玖起初在装睡。偶尔有零零碎碎的东西扔进篓子，轻轻落在她身边，她还会抬起眼皮看一下。 蜡烛头，干香菇，橘子，梅干菜…… 然后她就睡着了。 西玖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嗜睡，有时候明明挺精神的，没一会儿就嘎过去了。 等她醒来，灵敏的狗鼻子里充斥着各种奇怪且浓郁的气味。 身体随着西山的脚步一颠一颠的格外舒服。 她是敞着肚子睡的，忙翻身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零碎东西，然后把头伸出去。 “山子。” 西山正一门心思走得飞快，听小狗醒了，笑道：“快到家了。” 西玖玖眼尖，发现他的扁担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铁罐子，正随着他的步子晃来晃去，红红的，跟烟贩手里的那个罐子很像。 “那是什么？”西玖玖奇道。 西山喉头一滚，咽了下口水。 他笑得像个铁憨憨：“一小罐猪油。” “猪油？” 西玖玖虽然憧憬当人类，但也是知道人类的残忍的。 不管什么东西，到了人的手里，都是能榨出油来的。 像本就是拿来炼油的油菜花籽也就算了，宅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花生和玉米都能被榨油，她第一次知道时都替它们疼。 “猪被榨的时候疼吗？” 西山一愣，笑道：“一块块切成丁的猪板油榨的，猪早死透了，怎么会疼呢？” 西玖玖不信，一定很疼。 西山见西玖玖兴致不高的样子，解释道：“我看上人家的猪油渣了，吃着可香了。” “馋嘴两脚猫。”西玖玖哼唧了一声。 西山一笑：“我买猪油渣不是吃的，我可舍不得拿来吃。我拿去钓鳝鱼，兴许还能钓上来藏在淤泥里三五年的大黑鱼呢。” 他拍了下那个铁罐子，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那摊主说，我买一罐猪油，他就把猪油渣送我。我就挑了个最小的洋铁茶叶罐。这一罐一块钱，白得了那么老大一袋子猪油渣，还是划算的。” 西山走到路边一个凉亭里，放下担子，从笼子里掏出一个西瓜大小的油纸包。 西玖玖闻到一股非常浓烈的香味，鼻子不争气地翕动着，连肚子都叫了起来。 西山挑开一个角，伸手进去抓了两块金黄色的东西出来。 西玖玖觉得像玉米老头遭山火后的爆炸头。 “尝一口。”西山递了一颗到西玖玖嘴边。 西玖玖警惕地打量了不过两秒钟，小嘴一张，就把猪油渣吃了进去。 这么香，能是什么坏东西呢？ 西山期待地盯着小狗的反应，问：“香不香？” 西玖玖嚼了嚼，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猪油渣，比她当韭菜时被重油爆炒还香。 她张开嘴：“啊～” 西山见小狗爱吃，又抓了几颗，随手扯了一片叶子包着，放进背篓里：“回家还有一段路，你慢慢吃。” 他把油纸包放回笼子。 西玖玖看到笼子里影影绰绰的，好像还有不少东西。 “你都买了什么？” 西山坐着歇脚，一边嚼着一颗猪油渣，一边如数家珍。 西玖玖掰着手指头替他数着。 猪油、猪油渣，香菇干、梅干菜。 吊钩、防水油布、柴刀。 白蜡烛，火柴，蛤蜊油。 加上先头买的花布、白布头、蓝布头、鸡内金，还有在笼子里吵吵嚷嚷的瘦母鸡。 指头数了两遍，才把这些零碎东西数完。 “买这么多？钱花完了？” 西山摇头：“柴刀和油布花了不少钱，其他都是小数。还剩不到十八块钱。” 西玖玖跳进背篓：“还有个橘子呢。” “哦对，那也是摊主送的。”西山想了想，指着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两个纸包，“我买了两袋菜籽，一袋韭菜，一袋白菜，摊主送了我个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