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愣，旋即失笑：“干什么？这里的规矩，不买不问，你不懂？我既然开口问了，自然是要买。” 他努了努嘴，指着地上的价：“五毛钱一斤，你这价没错吧？” 西山回答：“没错。” 那人一扬手：“行，我都要了。” 西玖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眨巴着大眼睛，傻乎乎地望着男人。 她又看了看西山，西山好像无动于衷。嗯，那应该就是听错了，这男人口音还是挺重的。 西山六十几岁时听力就下降了，半聋了快二十年。 重生后，他的世界一下子震耳欲聋的，甚至能听懂狗说话。 起初他都怀疑是自己幻听。 现在他也习惯性地不相信自己的耳力。 怎么可能有人包圆？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想钱想疯了。 西山问道：“要几斤，我多送你两条。” 那人瞪着眼睛，把西山当傻子一样看。 他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把一口不大标准的普通话说得十足做作，生怕西山听不懂一样。 “我全都要了，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西山终于确定自己没听岔，不禁大喜。 西玖玖也在一旁亢奋得团团转。 西山忙挺直身子：“我没有秤，估摸着五十斤。您全都要的话，一共二十五块钱。” 男人眉头一皱：“你没过过秤，就敢说是五十斤？” 西山一笑：“大哥，我钓野鳝几十年了，我这手就是秤。您要不放心，我现在就去借个秤，咱们过一遍。” 男人狐疑地上下打量西山：“小伙子年纪不大吧？敢说自己的手能当秤使？我做生意七八年了，一年有三百天都在摆弄秤砣。都不敢放这大话。” 他低头又看了看鳝鱼，说：“你把笼子提我那儿去，用我的秤。这要是真能打住五十斤，我多给你五块钱。” 西山抬头朝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刚才过来看过的女人正在往这边看。 原来这俩是一家的。 “大哥，您也是摆摊的？”西山迟疑道。 男人脸上多了一丝嘲弄：“这市场可没规定，摊主不能买东西的。” 他一挑眉：“你该不是看诓不住我，想找借口不卖了吧？” 西玖玖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怂恿：“汪！称去！卖给他！卖给他！” 西山说：“我说五十斤，就一定是五十斤。” 他眸色一沉：“只是我要个准话，您买这么多，是想自个儿倒卖吗？” 男人一愣，他没想到西山会问得这么直白。 西山见他不回答，心里也早就明白了。 他这五角壹斤的价格，太低了。 这里的摊主都是个顶个的人精。刚才那女人来问价后，就再也没有其他摊主过来看新鲜了，看来是早就知道，西山的担子被那家看上了。 西山只是想了几秒钟，就果断决定，卖。 他初来乍到的，想把这五十斤鳝鱼卖出去，可能要搭上不少时间。 这些鳝鱼本来就没费他多少功夫，约等于白捡的。 这么卖了也行。三十块呢，也不算贱卖。 他赚了笔快钱，也能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虽然下定决心，即便要走些歪门邪道，只要能把阿七养活了就行。但他这几个小时是浑身不自在，难熬得很。 “行。”西山打定了主意，朗声道，“大哥，我给您挑过去。” 男人听他这么一说，脸上堆起和善的笑意：“那我把这盆儿里的也捎上。” 说罢弯腰端起盆，在前头引路。 西山一气儿把整副挑担运到了男人的摊位后面。 那女人笑得合不拢嘴。 男人先给脸盆秤了分量，然后就是一盆一盆地过磅。 每次倒鳝鱼，西山都会尽量沥干净水。 当最后一盆鳝鱼过磅结束，女人捏着一截黢黑的铅笔头，给纸上的数字做汇总。 女人快速计算着，然后说：“五十二斤一两。” 男人吃惊不小，拿过纸头自己点算了一遍。 他的速度比女人慢多了。 女人在一旁不耐烦道：“呦，那刚才你就该自己算呐。” 西山在一旁耐心等着，面沉如水。 他有把握。 要不是怕鳝鱼被折腾死，他能把水再沥干点儿，肯定正正好五十斤。 男人终于算完，长舒一口气。 他捏住西山的胳膊：“兄弟，服了。我吴老六做生意就凭一个信字，我多给你五块。” 西山不卑不亢道了声谢。 女人说：“你这盆破成这样，就留给我们吧。” 西山看向小狗。 这盆是兰花给他的，他觉得有一点点眼熟，可不敢随意答应。 万一是兰花偷鸡摸狗弄来的呢？ “这盆是我家小狗的，兰花，回头我给你弄个新盆，行吗？” 西玖玖正在为他们此战告捷而兴奋不已，看到西山连一个破盆都要征询她的意见，更是受用得不得了。 她摇着尾巴“汪汪汪”个不停：“行！拿走拿走，管够～” 西山朝女人点头：“拿走吧。” 女人看着小狗，奇道：“嘿，这狗崽子还挺灵性。卖狗肉的老朱今天没来，你要是卖给他，指定还能赚个一两块钱。” 西玖玖一听，赶紧挨近西山。 西山感觉到它的害怕，把它捞进怀里。 “我不卖。” 西玖玖也汪道：“对，我们不卖的。” 男人点数了钱塞进西山手里。 西山感觉自己手都有点抖。 三十块，一笔巨款。 男人终于展露出一个很真诚的笑来：“兄弟，你这本事不俗。下次还有野鳝，你再来找我。” 西玖玖好奇地看着这一沓花花绿绿的票子。 “原来这就是人类的钱呀，人这一辈子就是为了这些脏兮兮又发霉的纸拼死拼活吗？” 西玖玖觉得神奇极了，忍不住想伸爪子去摸一摸。 西山轻轻打掉小狗爪子，把钱掖进内侧暗袋里。 他挑起空担，正准备要走，感觉到小狗的爪子又在挠他。 西山低头轻声说：“别闹，回家了，回家再给你看。” 西玖玖急道：“我不是要看钱……这是黑市哎，黑市！” 西山随口敷衍：“对呀，这是黑市，可危险了，咱不能漏富。” 西玖玖又要白眼翻上天了：“你三十块钱算哪门子的富啊？来黑市赚钱是重要，花钱更重要好不好？你个倭瓜脑袋大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