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困倦许久的江遇雪终于睡醒,浑身都有力气,精神大好。 闯炼魔塔的四年,她没有睡过一次畅快的觉。 天天在受伤、汲取魔气、恢复三个阶段不断重复重复再重复。 只能稍微偷个小鼾。 她睡的地方是魔尊的专属宫殿,床很宽广很大,服侍的魔侍女早早换了床单,这一觉睡得很舒服。 伸个懒腰,江遇雪心情好了许多,算时间,该去找师尊了。 这四年,初一一次也没有说师尊的伤发作过。 有点奇怪。 而且,自己和神器的感应也断了。 正在想时,一个没什么力气的敲门声低低传来。 江遇雪自然能够听到,虽然疑惑这时候会有谁找她,但还是挥挥手,门自然敞开。 慢步走进一个人,正是浑身是伤的谢无衍。 江遇雪准确辨认,声线淡淡:“谢无衍,你不好好养伤,来我这干什么?” 那个程度的伤,没一个半月好不了。 她不看也知道,毕竟故意的。 至于他为什么拖着一个残废的身体也要过来,这就不知道了。 “尊上,可否给我看看你的眼睛?”谢无衍礼貌请求,甚至有些乞求的意味。 再没有之前那种冷傲不羁的感觉。 江遇雪蹙眉,不是,这人有病吧? 她是个瞎子! 哪来的眼睛? “谢无衍,你到底想说什么?”江遇雪没耐心地脱口问出,就在问出的一瞬间,隐隐约约想到些什么。 她沉默了。 而谢无衍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 某被打得很惨的人抑制住微微颤抖的心,嗓音发哑道:“我怀疑……你是我妹妹的转世。” “你耳边的痣,位置和大小形状和我妹妹的一模一样。” 怕江遇雪不信,谢无衍着急地补充道。 声色俱切。 江遇雪从沉默的情绪中缓过来,沉声问他,“可还有什么别的标志?” 她肯定是不可能根据一颗小痣乱认亲人。 况且还不是同一世的。 谢无衍暗下眸子,情绪低落,“没有,不过她这一世注定悲苦,不得善终。” “为何?”江遇雪一顿,想起原主所遭受的种种。 确实悲苦,未曾善终。 “因为,”他攥紧满是伤痕的拳头,神色突然一变,憎恶地说:“这是天道的诅咒。” “天道降临给魔族的惩罚。但上任魔尊用尽办法,把诅咒引至她身上,让她一人承担。在她还是谢有绝的时候,年少时大病,身体孱弱,又所遇非人,被伤透心,最终被那些所谓的正道之人万般折磨,火焚而死。” 谢无衍嗓音愧疚。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这诅咒会刻印在她的每一世。” 一直悲惨,不得善终。 听到此,江遇雪大致明白了,好像一切都能够串联起来。 怪不得,原主这么凄惨,从很早就成了孤儿,好不容易享受了点温暖,最后却被残酷的真相击溃。 被挖了灵根,废灵力,断四肢,剐眼珠,最后沦为试毒之物。 而那些正道之人,只因为她是魔族,便可以百般伤害她、厌恶她、侮辱她。 让一代天才陨落。 “所以,这就是你恨正道之人的原因?”江遇雪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够从那一声声沉重艰难的的呼吸声中感受到极致的痛苦。 谢无衍嘲讽一笑,“我恨他们,更恨天道!” “凭什么生来是魔,就要被世人唾弃?” “那些正道之人打着宣扬正义的口号,又做了多少平定天下之事?他们将贪欲、邪恶、残酷的行为都加之于魔族,每一个地方出了恶事,第一个想到的都是魔族,讨伐魔族,让魔族人成为众矢之的。这样的天道,可有公平可言?” “我们魔族因恶念而生,那便是一辈子都行恶吗?正道之人以善念修行,他又怎么能够保证从一开始就适合走正道?” 谢无衍越说越激动,情绪难以控制,甚至有些发泄的感觉。 江遇雪没打断他,仔细听着。 “我妹妹,谢有绝,性情温和善良,习惯帮助每一个深陷苦难的人,用真情感动他人,可最后回报她的是什么?仅仅因为她为魔族出身,便遭人唾弃、辱骂,那些所谓的正道之人,不辨是非,将她处死。” 说完,他嘲讽地低下头,怨恨、痛苦涌上心头,“曾经,我也以为,自己可以行侠仗义,以慰民生疾苦。呵,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 说到最后,一颗透明的泪珠从他猩红的眼睛里掉落。 一直倾听完毕的江遇雪有了猜测:“所以,这就是你想要得到嗜血灵阵的原因?” 杀尽正道之人,毁天道。 谢无衍没有反驳,认真回应:“是。” “既然天道不公,那便换个天道!” 谢无衍第一次如此真情实意地向他人吐露自己的想法,没有半分迟疑。 好像,心底便认为她可靠。 这种感觉很奇妙。 “谢无衍,我欣赏你。”江遇雪没有半分玩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