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昌平白坊。
一座新建三年的陵墓前。
前明庆阳王冯双礼正带着孙征淳等人在苍凉之中祭拜着昔日的大西国主孙可望。
这位饱受争议的人物于顺治十七年十一月死去。
至今已经有三年之久。
此时此刻正值他的忌日但是除了儿子孙征淳外。
也就只有冯双礼这位被满清押置在北京的旧部还记得住孙可望这个曾经的大西国主。
至于满清官方更是早已经将孙可望遗忘。
“冯叔父，节哀顺变吧。”
孙征淳长叹了一口气在给孙可望烧了许多纸钱劝说冯双礼道。
“世子，请回吧。”
“我有愧于国主还想再在这里待一待。”
冯双礼哽咽地开口道。
此言一出，孙征淳也是摇了摇头。
昔日他父亲孙可望落难之时无数西营之人纷纷背离。
孙征淳跟着孙可望在云贵逃难之时。
几乎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局面。
结果随着孙可望的死。
大批西营降将都哀嚎不已念叨起了自己父亲的好。
连带着远在北京的孙征淳都受到了照顾。
除了眼前的冯双礼外。
远在云南的狄三品等人早已经派人前往北京慰问。
甚至就连之前追杀过孙征淳的祁三升、马宝等人。
都派人来祭拜过孙可望。
回想起种种往事孙征淳也是唏嘘无比。
“冯叔父既然念及我父亲的旧恩想要给他守陵。”
“那小侄就不打扰了。”
孙征淳缓缓开口而后起身。
在吴逢圣、刘天秀等孙可望旧部的护卫下就要离去。
冯双礼盯着孙征淳瞳孔一缩。
他张大着嘴巴想要说什么但是却伸出右手半响无话。
孙征淳见状也是眉头一皱。
义王府的首席谋士吴逢圣见状却是开口道：
“庆阳王，你有话直说。”
“咱们虽然曾经分道扬镳但说到底都是西营之人。”
此言一出，冯双礼顿时犹豫起来。
他看着义王府的这些孙可望亲信拳头紧攥。
最终这位大西都督咬牙道：“世子，吴先生，你们想为国主复仇吗！”
刹那间，孙征淳、刘天秀、郑国、杨惺先等昔日跟着孙可望降清的西营之人纷纷双眼瞪得老大。
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冯双礼所说的复仇他们都明白这并不是孙可望和李定国旧怨。
而是义王府和满清的家恨！
昔日孙可望在三王内讧中落败为了报仇不惜剃发降清。
以图借满清之力向李定国复仇！
为此孙可望这个曾经的抗清功臣竟然转变成了满清的爪牙！
为清军的三路南下竭力献策！
最终随着西南崩溃李定国连带着整个永历朝廷都被满清所灭！
但是在满清西南战事进展顺利后。
孙可望这个号称汉王之首的义王却被顺治帝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从而导致其枉死在了北京！
关于孙可望的死因有两种说法。
一是随顺治帝出猎时被满人当成狗一样射杀。
二是在顺治帝的卸磨杀驴下惊惧而死。
无论是那种死因满清的卸磨杀驴都是孙可望身死的根源。
毕竟在孙可望死前。
就连区区御史言官都敢骑着他这个汉王之首的头上拉屎。
顺治帝对孙可望的轻蔑和清算可想而知。
所以孙征淳和满清有仇，吴逢圣和满清有仇。
所有孙可望的亲信都和满清有仇！
“冯叔父，你不要开玩笑了。”
“父亲临终前让我小心行事保全家族香火照顾家乡父老。”
“现在朝廷一统天下。”
“小侄除了遵守父亲临终所托又能如何？”孙征淳苦涩地开口道。
此言一出，杨惺先等孙可望的亲信们也是哽咽了起来。
孙可望在南明为逆臣在满清为乱贼。
无论是满清还是南明都对他口诛笔伐。
他的名声甚至比吴三桂还要差。
但是细论起来孙可望的身上却并非没有人性的闪光点。
他对部下好，他对百姓好。
这一点在孙可望治理云南之时就已经得到了验证。
孙可望除了对李定国和刘文秀这两个能危及自己地位的兄弟苛刻外。
哪怕是白文选和冯双礼这些西营的都督孙可望都恩遇甚厚。
白文选在三王内讧中能两次背刺孙可望便是最好的例子。
用一个叛徒当领兵大将这是孙可望失败的原因但也是他厚待西营之人的见证。
甚至在他降清之后。
除了一心要向李定国复仇外孙可望仍旧保留着一丝人性。
他利用自己在满清内部的影响力为了家乡的父老乡亲免除了赋税。
一个大汉奸却始终想着家乡的贫苦乡亲。
孙可望的这种复杂令人唏嘘。
也令他的亲信们肝肠寸断，悲愤不已。
冯双礼闻言眼眶也是湿润了。
他昔日曾经在孙可望兵败后选择了跳反。
但是到了现在冯双礼却是追悔莫及。
西营将士曾经在孙、李、刘三人之间被迫做出选择。
可最终却不得不齐聚在吴三桂的麾下。
但回想起来冯双礼却是苦涩发现还是孙可望最好。
甚至抛开西营放眼整个天下。
在多尔衮、顺治、张献忠、李定国、郑成功、吴三桂等一众领袖中。
也是孙可望水平最高，待人最好！
只可惜旧事已去孙可望已经死去三年。
就连义王墓的坟头草都已经老高了。
冯双礼再追忆往昔又能有什么用呢？
“世子，我冯双礼有愧于国主，西营的兄弟们也有愧于国主。”
“但是国主为满清所害。”
“现在世子有一个机会，我冯双礼有一个机会，西营残存的老兄弟们也有一个机会！”
“不知道世子愿不愿意抓住这个机会为国主报仇，为所有死去的西营兄弟报仇，为全天下的汉人报仇！”
冯双礼双眼血红咬牙切齿地开口道。
“冯叔父，此话怎讲！”孙征淳大惊道。
“世子，现在满清的八旗兵被临国公所败。”
“如果不出我所料，闯营的兄弟会席卷中原在北方扰乱满清！”
“而在西南，国主虽然死了，西营也遭到了重创！”
“但咱们西营还有十万弟兄在西南！”
“现在国主虽死但世子还在。”
“西营的弟兄们又在雨林中吃尽了苦头知道了国主的好！”
“若是咱们现在化妆南返重回西南。”
“那么世子借国主余威振臂一呼。”
“十万西营兄弟必然重聚在世子麾下重新起兵！”
“如此一来，闯营在北，我西营在南。”
“满清必然顾此失彼无法抵挡！”
“等到那时我西营大军兵临长江，或直趋中原，或东下江南。”
“定然能够为国主血耻，为了汉人伸张！”
冯双礼郑重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