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不至于,好好的,怎么就要打打杀杀了呢?”
老四惊出一背冷汗。
对方身上的杀气几乎扑面而来,这是多少冤魂缠身才能积蓄出来的怨念。
这样的人,说炸你一个浴场,绝对不会只炸你一个澡池。
“好好的,我当然不会打打杀杀。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其实最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了。”
刘正一脸认真地说道。
“呵呵。”
木乃伊低头捆着自己的绷带,狂翻白眼。
要不是他从牛马那里知道了这小子的光荣事迹,说不定就信了。
“既然兄弟这么敞亮,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我们老板确实是出去办事了,而且今天也不一定能回来。流程,我可以安排,但我不保证今天能把事谈成。”
老四见状也索性把话说开了。
“真不是躲我们?”
“真不是。嗨,我就直说了吧,我老板最近和她老公闹离婚,两人为了分财产的事,人脑子都快干出猪脑子来了。”
“这次也是临时接到了她老公的电话,赶回城里去了。”
老四干脆把事情说了出来。
反正这也是老板自己因为私事耽误了工作,也怪不到他头上。
“出去得这么匆忙,身边带保镖了吗?”
刘正忽然问道。
“啊?带了,我们这儿的保安队长永健和司机小纪都跟着呢。”
老四愣了一下说道。
“就两个人,能行吗?我这一路上来,可不安全啊。”
“哦,我们浴场街有专门的路线,还挺安全的。小纪载着老板来回都不知道几百趟了,应该没事吧?”
老四回道。
“正常出行肯定没事,如果有人设埋伏呢?”
“你是说我老板她老公?不能吧?他要是失败了,那可就一毛钱都分不到了。”
大都会也是有婚姻条例的,当然了,保护某一方利益的力度没有现实中的那么大。
但无论如何,企图谋杀另一方并做实的肯定是很难分到财产了。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不要低估人的贪欲。而且,万一她老公外面欠了债,那这多出来的一半就变成势在必得了。”
刘正说道。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不过我已经让李秘书联系老板了,等我回头问问她去联系结果去。”
老四点头道。
“嗯。那司经理,咱们这就开始吧。”
“行。既然你们洗完澡了,那咱们就去蒸桑拿吧。”
老四说道。
“可以。”
刘正点头。
“大,大爷,我就不用去了吧?”
牛大吉小心翼翼地问道。
虽然它不知道刘正是来干嘛的,但它凭借天赋的直觉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行吧,那你自己去玩儿吧,费用算我账上。玩儿完了就在大厅里等我们,别到处乱跑。”
刘正看了它一眼说道。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牛大吉千恩万谢地跟着服务员走了。
“这都进入流程了,你直接让它走不就完了吗?”
尼罗河医生有些不解。
“牛大吉的家族,在浴场街有些年头了吧?”
刘正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朝老四询问。
“那必须有年头了,听说从它们高祖那辈儿就在这儿当门卫了,少说也得有三四百年了吧。”
老四说道。
“三四百年的地头蛇,就算一直是底层,也肯定有些过江龙没有的长处。”
他转头回答了尼罗河医生的问题。
“嗯,你说的有道理。没想到我一个长生种居然还没你一个短生种有经验,真是后生可畏啊。”
尼罗河医生感叹道。
“有时候经验不是时间问题,而是专业问题。”
刘正摇了摇头说道。
他当初是当记者的,负责的也是社会新闻这一块儿,最常打交道的就是本地的底层土著。
而从跟他们的交流中,刘正也往往能掌握很多官方和网络都没有的信息。
两人跟着老四从员工通道来到了二楼,所过之处人声鼎沸。
有拿着水果和饮料边走边吃的,有围坐成一团打扑克玩桌游的,有戴着眼罩躺在懒人沙发上啥也不干的。
抛开里面绝大部分都不成人形之外,这个场面还是相当有人间烟火气的。
看到老四带着一个人类过来,很多客人都投来了目光。
而在看清楚他身上的制服后,有的客人脸色大变,有的客人连忙移开目光,有的客人则无知无畏,依然盯着刘正看,甚至舔起了嘴唇。
“我有点好奇,你们这里的客人都是从来不进城的吗?”
刘正问道。
“那倒也不都是,从城里慕名而来的也不少。当然,你要说主要客流,那确实都是土生土长的城外人。”
“毕竟城里的规矩太多了,在外面自由惯了的,就算进了城也很难适应。要么死在城里,要么捞上一笔也就回来了。”
老四回道。
“原来如此。”
他点了点头。
这跟现实中的乡民工也挺像的,就算进城里也找到了工作也很难留下来,往往都是赚到钱了以后就回老家。
要真的变成城里人,至少也是第二代、第三代以后的事了。
“说起来,你们好像有个你瞅啥的机制吧?”
刘正问道。
“有啊。咋的,您想玩玩儿啊?”
“来都来了,这么有意思的特色当然得体验一下。而且,好久没被这种目光包围过了,有点不爽。”
他的身形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膨胀了起来,皮肤绽裂后流出的鲜血还没来得及滴下,就被身体回收,只有身上的浴衣染成了红色。
很显然,“易怒症”又犯了。
“玩当然可以玩,但您下手可别太重。咱们这儿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死人可不吉利。”
老四犹豫了一下说道。
他当然是不想让对方玩“你瞅啥”的,毕竟太不可控了。
大都会的居民虽然人均心狠手辣,但并不都是杀人狂魔。
坑蒙拐骗的多,杀人放火的少。
尤其是来浴场街消费的,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地位和钱的,没必要犯不着拼命。
就算是干杀头买卖的,也没法和血腥餐厅外卖员这种奉旨索命的比。
“放心,我有分寸。”
刘正点了点头,然后朝一个客人伸出了触手。
“那个未老先衰的,说你呢,你瞅啥?”
“你说我?”
被指到的那个客人似笑非笑地指了指自己。
“对,说的就是你。年纪轻轻不学好,学人家染什么白毛?”
他指着对方的头发说道。
“哪儿来的土鳖,连头发是不是染的都看不出来。你要是眼睛不好使,爷爷这就去尿一泡让你洗洗眼睛。”
白毛客人嘲讽道。
“哦,你是说,你生来就是一半头发黑,一半头发白咯?”
“那当然,我们一族的人头发都这样。这都不知道,你小子是从哪个粪堆里滚出来的屎壳郎?”
白毛客人又骂道。
“骂得不错啊,要是把你的脏话提取出来,是不是能凝聚成一本《土味脏话大全》?”
刘正饶有兴趣地说道。
他记得自己从报刊亭的老板那里买过一本《脏话大全》,效果是针对对方种族骂针对性的脏话,但介绍中并没有直接吸引对方仇恨的描述。
如果把这家伙的脏话像编辑保安一样提取出来,再结合《脏话大全》,说不定能升级成精良品质的强控道具也说不定。
“你在说什么东西?”
半白头客人有些疑惑地问道,同时又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连这都不知道,你应该拉泡屎淹死你自己,免得出来丢人显眼。”
刘正立刻用同样的方式嘲讽了回去。
“四经理,这家伙满嘴喷粪,你就不管管?”
半白头客人对着老四质问。
“这个没办法啊,是您先瞅人家的,按咱们这儿的规矩,后面的事情就得你们自己解决了。”
老四摊手道。
“咱俩说事儿,你别扒拉别银。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个亲戚在绿桂园疯狂城当保安?”
刘正问道。
“对啊,那是我二哥,咋地了?”
“亲的?”
“表的,但我俩从小关系就好,跟亲的一样。”
半白头客人说道。
“哎呀,那既然都是熟人,瞅了就瞅了,回头我叫人弄几个小菜,你们哥俩叙叙旧。”
老四见状连忙说道。
虽然“你瞅啥”是嘎嘎爽浴场的特色,买了门票就默认为接受了这个机制,但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想看到这个机制被触发的,比如现在他就不想。
“叙旧就不用了,我是和他二哥熟,不是跟他熟。”
刘正摇头道。
“你和我二哥啥关系啊?”
半白头客人问道。
“你二哥没跟你提起过我?”
“没有,我二哥都几年没回来了,平时打电话也都吹他在城里混得有多开,没提过你这么号人物。”
半白头客人狐疑地看着他。
“哦,那难怪呢。你跟你们吹牛逼肯定不能提我,要是诉苦倒是说不定会提起我。”
刘正作恍然状。
“怎么个事儿?”
“我和你二哥,那可是生死之交啊。我差点让他往生,他也差点把我弄死。”
他微笑着说道。
“原来是和我二哥有仇,难怪说话这么放屁,今天我就替我二哥出口气。你小子划个道吧,拼酒还是开片,爷爷我都接着。”
半白头客人傲然道。
“开片就算了,我是来拜访的,不是来踢馆的,把你片了弄脏地板,四经理还得找人来拖。”
刘正摇头道。
“呸,连我二哥都打不过,还想杀我。告诉你,我虽然脑子没我二哥好使,打架可比我二哥厉害多了。”
半白头客人不屑地说道。
“呵呵,你知道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吗?”
“啥意思?”
“虽然不知道你打架怎么样,但你脑子确实不好使。诶,你二哥怎么来了?”
刘正做惊愕状。
“啊?”
半白头客人惊讶回头,然后看到了一脸无辜的马面人。
“你他妈敢骗爷爷!”
他猛然回头,却看到刀光雪亮,直照心肺。
半白头的头发瞬间炸开,就像一头受惊的刺猬。
白色的头发立如钢针,黑色的头发弯如钢丝。
“崩崩崩!”
刀光一往无前,金属断裂的声音接连不觉,如琴断弦崩。
“妈的!”
半白头在心里骂了一声,既不忿对方的偷袭,也惊讶于对方的刀锋之利。
要知道,他们一族的能力全在头发上,而他的头发又是年轻一代里面有名的硬。
在勃起的情况下,就算是电锯一时半会儿也别想锯断他的头发。
然而,堪比钢铁的硬发在对方的刀刃之下竟然和竹木没什么区别。
“爷爷跟你拼了!”
面对砍头之危,半白头撕开了自己的浴衣。
一团巴掌的护心毛展露人前,浓密如林。
他猛一挺胸,护心毛立刻攒射而出。
尖锐的破风声才刚刚响起,护心毛就尽数射进了刘正的体内。
以他高达数十点的感知,竟然都没能做出反应。
“给爷死!”
半白头喘着粗气,打了个响指。
射入刘正体内的护心毛纷纷爆炸,将他的上半身直接炸出了一个大洞。
别说五脏六肺,就连脊椎也炸得稀碎。
“哈哈哈,没那本事还敢挑事儿,活该!”
半白头大笑道。
“四经理,是他先主动攻击的,这不算我违反规定吧?”
他对着老四得意地说道。
“这个自然是不算的,不过,你要不要再看看,人家好像还没死呢?”
老四好心提醒道。
“啊?”
半白头愣了一下,然后连忙看向刘正。
只见他以为已经死透的人类,正一脸淡定地看着他,原本断裂的脊椎甚至都已经接上了。
“你二哥果然没跟你提过我,不然你就会知道,香槟不能开太早。”
刘正伸出触手按住了他的头。
半白头想要挣扎,但刚刚放完大招的他此时已经有些脱离,根本无力反抗。
“和你的头发说再见吧。”
刘正运刀如飞,一撮撮黑白掺杂的头发飘摇落下。
“不!”
半白头绝望地哀嚎着。
他们这一族,头发既是力量,也是脸面。
头发被剃光,和原地社死也没什么区别。
“留一根,哥,求你了,给我留一根吧!”
他见老四没有阻止的意思,连忙求饶。
“留一根有什么用?”
刘正手上不停地问道。
“只要有一根头发,那我就不是光头!”
半白头大声说道。
“有道理。留一根头发可以,但你要帮我个忙。”
他说道。
“只要哥你不剃我光头,让我干啥都行。”
半白头连忙说道。
“很好。帮我给你二哥打个电话,我要问它点事。”
刘正收起剔骨刀,顺便带走了他头上的最后一撮头发,只剩下一根最中间的一根白发孤单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