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也好!清静!”沈子衿眉梢眼角满是厌烦,霍然冒出这么一句,声音冷厉得好似裹挟着冰碴,在这普宁寺的静谧空气中突兀炸开。 周遭之人皆是一怔,目光纷纷投向他,只见他双手抱胸,神色里透着解脱后的轻松与不耐,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场闹剧早该落幕,搅扰得人不得安宁。 “阿弥陀佛!时辰不早了,瑾王殿下,王妃,沈将军,还是尽快回去歇息吧!” 无我住持身披袈裟,双手合十,宝相庄严,沉稳的话语仿若自带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在夜风中悠悠传开,平和且不容置疑。 每一个字都透着出家人的超脱淡然,劝诫之意尽显,又似能抚平众人心中因白日纷扰而生的褶皱。 “住持,今日之事…本王也是无意为之…” 瑾王殿下剑眉微蹙,薄唇轻抿,神色间满是踌躇,思量再三后,终是决定隐晦地告知一下无我住持。 他身形挺拔如松,立身于这古寺廊下,衣袂随风轻拂,话语间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目光诚挚地望向住持,似在为刚才那场意外引发的混乱致歉,又似在寻求一份理解与宽宥。 无我住持闻言,只是平静地摆摆手,那宽大的袍袖随之舞动,仿若荡开了尘世的烦扰,口中念道:“阿弥陀佛,坚守本心,方得始终!” 声若洪钟,在寺庙的回廊间回荡,撞在红漆立柱上,余音袅袅,透着禅意深远,似是点化,又似是慰藉,让瑾王殿下那紧绷的神色也微微舒缓。 瑾王殿下听此,便也不再多言,侧身唤来暗十九,神色冷峻,语气却不容置疑,低声吩咐道:“速回府告知管家,开库房,取一千两黄金来献于普宁寺的佛祖重塑金身!务必明日一早出发,尽快到达!” 暗十九领命,身形鬼魅般隐入夜色,转瞬没了踪影。 众人各自怀着心事,拖着疲惫身躯回自己院子休息,此事暂且按下不表。 第二日,暖阳倾洒普宁寺,用过斋饭,斋堂里还弥漫着素斋的淡淡烟火气。 瑾王殿下一行沿着寺中蜿蜒小径,于古木参天、碑刻林立间略微逛了一圈,目光在斑驳佛像、飞檐斗拱上一一掠过,似是要将这普宁寺的清幽景致深深刻入心间,以作此番之行的留念。 而后,才整顿行装,启程回京。 只是,随同他们一块回京的,还有无我住持亲笔手写的一封信。 那信笺素白,墨字如漆,住持笔锋刚劲又透着古朴,信中如实禀报了福康公主在普宁寺做的“好事”! 待圣上览信,直气得龙颜大怒,拍案而起,在御书房中暴跳如雷,怒声斥道:“你说你一堂堂青龙国公主,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非得用这下作手段!” 那声音裹挟着帝王的盛怒,震得房梁簌簌,似要将这皇宫的威严都震碎几分。 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拧出水来,皇上满脸怒容,龙袍下摆都被气得微微颤动。 他冷哼一声,重重拍在龙案上:“本来还想着,福康公主若是个品性良善的,还可以把她跟老九撮合一下。 老九如今正妃身子落下病根,没办法生养,从侧妃那边抱一个养着也一样,总归是老九的孩儿,待日后也是他的一大助力…… 没成想这福康公主竟是个如此不成器的!”说罢,端起手边茶盏,猛灌一口,似想压下心头怒火,却收效甚微。 “皇上息怒!” 小喜子公公“噗通”一声战战兢兢跪倒在地,膝盖与金砖碰撞,声音清脆。 他低垂着头,额上冷汗簌簌滚落,声音都打着颤:“福康公主不成,不是还有明珠公主嘛! 听说白龙国的明珠公主,知书达理、温婉贤淑,总归能有合九王爷眼缘的……” 皇上眉头紧锁,闭眼沉思片刻,深吸一口气:“伺候笔墨,朕要给青龙国去一封亲笔书信! 派人直接把那福康公主送回去吧! 眼不见为净! 就是个惹事精! 在咱们这儿又是当街打人,又是搅得街市鸡飞狗跳,还如此不自爱! 竟然在普宁寺就… 唉!也不知那青龙国皇帝平日里是如何管教子女啊… 这样的女子不进老九的后院也好,省得日后王府整日不得安宁。” 小喜子赶忙爬起身,手脚麻利地备好笔墨,皇上提笔,笔锋凌厉,写下措辞强硬的书信。 而另一边,驿站里愁云惨淡,傅君华的境遇堪称绝境。 他后背和臀部被打得血肉模糊,血水渗湿衣衫,黏腻不堪。 夜里寒风刺骨,侍卫们于心不忍,抬下山的时候怕他着凉,主动给他加了一床被子保暖,可依旧于事无补。 山路颠簸,他一路咬牙强撑,却还是感染了风寒,高热不退,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直说胡话。 没坚持两天,便两眼一翻,一命呜呼了。 恰在此时,福康公主接到金龙国皇上责令其尽快返程的圣旨。 她手攥圣旨,满心悲戚与愤怒,如今出了这事,她名声尽毁,金龙国和亲是肯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