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虽然穿着一身捕快服,但衣衫不洁,浑身透着一股流氓匪气。
若是离得近,还能闻到身上散发着都快要腌入味的酒气,脸颊上更是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一路从下巴位置到眉骨。
陆照,长宁镇无人不识,曾经的天之骄子沦落到如今的流氓捕头,没有谁不会为他的坎坷遭遇,感到唏嘘。
父母早逝,与教书先生的祖父相依为命,三岁看尽百书,五岁才高八斗,是长宁镇远近闻名的神童,就连宋清柏都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
但天有不测风云,十五岁考取秀才前,遭遇一场不测,成了残废,这辈子无缘科举。
祖父母接连重病而逝,陆照至此一蹶不振,还是县令看在曾经是他祖父学生的份上,给了陆照一份闲职混吃等死。
对于陆照的出现,众人都处在惊讶之中,毕竟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爱温柔乡,这些年鲜少露面。
只有姜虞一脸淡定,似乎对陆照的到来并不意外,作为手握剧本的穿越人氏,姜虞十分清楚造成陆照一生的悲剧,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陆照一瘸一拐踏进宋家大门,众人的目光一路紧紧跟随着他,而陆照一脸从容淡定,仿佛对旁人异样的眼神时空见惯。
“是何人要报官啊!”
陆照目光环视着众人,目光落在角落里瘦瘦小小的姜婉时,眼底闪过不知名的情绪,几乎飞快地掠过,似乎不敢与她目光对视。
在角落里的姜虞,心里很清楚姜婉一直是陆照的白月光,这也是选择找他来的理由。
而许氏看到陆照,脸色瞬间惨白,心里直发虚,收起了刚才那副张牙舞爪的嘴角。
宋怀德赶紧上前迎了上去,一脸陪笑着说道:“陆捕头,只是一场误会而已,已经解决了,用不着你这样的大人物出马。”
赵照冷笑地看着宋怀德,“我看未必,有人向官府报案有人行窃,偷宋家许氏的白玉簪子,听闻还是县令夫人给的贺礼,里长,我相信你应该清楚替人做伪证是什么罪名。”
宋怀德一听这话,就知道宋家的事情闹大了,瞒不住,只好全盘托出,“陆捕头,不瞒你说,行窃确实其事,草民想着清官难断家务事,就想着私下解决。”
“私下?里长怕是又忘了私设公堂,可是要按律当斩。”陆照想着凑进宋怀德的耳边,轻声语,“宋里正,有几颗脑袋够斩啊?”
宋怀德一听这话,冷汗直冒,索性撒手不管,“赵捕头说的是。”随后一脸严肃的看向许氏,厉声道:“许氏,既然陆捕头已经到了,你有什么冤情就说吧。”
说完,陆照看向了许氏。
而许氏脸色发白,颤颤巍巍不敢回答。
姜虞看许氏的反应,自然知道是她心里有鬼,直接绕过她,走到陆照跟前,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捕快大叔,求你为我三姐做主,奶奶非说她偷了白玉簪子。”
这时,宋念娣也凑过来附和着姜虞的话,扑通一声跪在陆照面前,“捕快大叔,我是被冤枉的,奶奶没有从我身上搜到白玉簪子,还认定我是偷的,求你还我清白。”
姜婉也走过来,“赵捕头,我女儿是清白的。”
说完,姜婉作势也要跪,陆照连忙将她扶起,不准她跪。
姜婉显然被陆照制止她的举动愣住了,陆照慌张地,急忙收回手,厉声道:“治安缉贼,是身为捕头的责任,无需跪拜。”
经过一番了解,陆照大意了解一下经过,目光冷冷地看向许氏,“没有确切的证据就冤枉一个无辜的孩子,你身为长辈蛮横无理,跟我回官府去……”
许氏一下子慌了,以为陆照要抓她坐牢,“凭什么,我的白玉簪子确确实实被偷了,没找到一定是被那小畜生藏起来。”
陆照皱眉,“你不是已经搜过了吗?她的身上什么也没有。”
“陆捕头,谁说白玉簪子一定藏在身上。”
姜虞还是第一次看见许氏这样颠倒黑白的人,笑眯眯的给对方挖坑,“既然奶奶还是不相信我三姐是清白的,那就直接搜好了,最好房间里一寸也别放过。”
陆照什么也没说,只是朝跟随他身后的几个捕头使了一个眼神。
捕头立马心邻神会,分别往不同的房间走去。
一旁看戏的何秀兰,看到有捕头往她的房间里去,立马叫喊起来,“凭什么进我房间里,又不是我偷的。”
陆照直接不搭理何秀兰,厉声对众人道,“不光宋家,你们永安村家家户户都要搜,谁也不会放过。”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凭什么搜我家啊?”
“和我家又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偷的。”
“就是就是……”
人群吵嚷了起来,陆照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亮出刀身。
刺眼的刀光格外的突兀,众人瞬间也鸦雀无声。
这时,宋盼娣趁众人不注意,悄悄从门外溜进来,走到了姜虞身后。
“四妹,阿爷来了!”
姜虞听到这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宋远鹤带着自己的大儿子宋清山急匆匆的往家赶。
宋远鹤一早就猫在铁柱家附近,只要等着姜婉进了他家的门,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带着人去捉奸,顺利的休弃掉姜婉。
也不枉他苦心设计,故意不给钱给姜虞治病,好让姜婉穷途末路,可他没想到左等右等,都没等来姜婉。
反而等来了捕头往他家走,宋云鹤心生不安,急匆匆的赶回来。
一进家门,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娘,不是我偷的,是姜婉,一定是姜婉设计我……”
只见何秀兰抱着许氏的腿哭诉,宋清山看到自家媳妇哭天喊地的模样,怒冲冲的大吼。
“你们干什么!”
何秀兰看到宋清山,如同看见了救星,“相公,姜婉设计我,她诬陷白玉簪子是我偷的。”
宋清山向来冲动易怒,根本不听始末原尾,怒冲冲的就要去打姜婉。
“让你欺负我媳妇!”
陆照见状,直接一个飞踢,将宋清山踢到在地。
见他挣扎的要爬起来,陆照直接拔出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敢打搅官府办案,找死啊!”
“你们凭什么欺负我媳妇。”宋清山气鼓鼓,但不敢动弹。
姜虞都快被宋家一家子气笑了,简直就是奇葩极品凑一堆。
“大伯,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大伯娘不光偷奶奶的白玉簪子,还偷了好几样东西,这可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
“我没有偷……”何秀兰气愤的反驳姜虞的话。
“那大伯娘解释解释,为什么你的盒子里不光有奶奶的白玉簪子,还有好几样传家宝。”
此话一出,何秀兰顿时哑语了。
她想不通,明明自己藏得地方天底下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居然有人神不知鬼不把白玉簪子放进盒子里。
何秀兰又不傻,她从来不会偷许氏在意的东西,就是偷一些不起眼的。
许氏也没想到家贼竟然是何秀兰,心中又气又恼,原本她也怀疑姜婉诬陷她,可盒子里躺着一对黄金耳环。
那是许氏准备给宋清薇的嫁妆,出嫁当日就莫名其妙没了,加上姜婉母女根本就不知道嫁妆里有什么,许氏没有追查下去。
何秀兰还想卖惨,抓着宋清山的手,“相公,真的不是我偷的,我是被冤枉的。”
姜婉也没有想到何秀兰脸皮比城墙还厚,她也没必要客气了。
“捕快大叔,我所言非虚,若是大伯娘还不肯承认,可找过路货郎对峙,我记得没错的话,大伯娘已经不止一次把奶奶的东西,偷偷卖给货郎了。”
何秀兰一听这话,瞬间没了嚣张气焰。
陆照没说什么,看向几个捕快,冷声道:“把人带回府衙。”
“我不去……我不去……相公,救救我……”何秀兰看着朝自己来捕快,慌张害怕的抓住宋清山的手。
宋清山见不得自家媳妇哭,拉着许氏哀求,“娘,你不能让他们把秀兰带走,她肚子还怀着我的娃……”
许氏再恨铁不成钢,毕竟是家丑,她求助的眼神看向宋远鹤。
而宋远鹤从一进门开始,脸色黑得难看,但还好陪着笑,“陆捕头,这件事毕竟是我的家事,能否看在我儿的面子上,将此事交由我做主。”
陆照知道宋清柏进京赶考,也不想姜婉在宋家过得艰难。
刚要答应,姜虞又再一次开口。
“阿爷,为什么大伯娘偷东西都可以一往不究,可为什么虞儿的药钱只要一两银子,你和奶奶都不肯出……”
此话一出,宋远鹤脸色黑得更难看。
“四丫头说得对,宋远鹤,你好歹是个识文懂理的读书人,一两银子都不肯给,你们老两口的心肝都给狗吃了吗?”赵大脚忍不住仗义执言。
“就是就是……”
众人纷纷附和……
姜虞这句话完全将宋远鹤架上高台,众人异样的眼光如同将他架在火架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