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眼前可悲的惨状,那向米志勤动手之人却是无动于衷。 只是用一双没有感情和温度的眸子静静看着顷刻之间变得痛不欲生的米志勤在地上来来回回地打滚,血和血混在一块儿,逐渐搅和成了更为邋遢的酱黑色,与周边泥土无异。 而这位动手之人,正是云棠珺之前多次注意到的那个沉默寡言、离群索影的黑衣少年。 “多谢虞小哥!”金发的外国小哥似模似样地冲黑衣少年抱起了拳头,又发挥他喜爱夸张的本性,手舞足蹈地围着他转悠了好几圈,嘴里更是大型互联网中文词汇遛弯现场,“么么哒!好靠谱哦!我真是爱死你了!” “不必。”少年目光清冽,神色淡漠,显然情绪并不受金发小哥的欢乐与热情感染,先是冷然谢绝了他这一套夸张至极的道谢,随后不管米志勤如何哀嚎惨叫,径直将手中的锁链递交到了巡查队首领的手中,与其颔首致意一番,“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 再身形一瞬,便消失不见了。 神出鬼没的……就像是鬼一样。 金发小哥自觉讨了没趣,便也抛弃了耍宝这条路线,板起脸对那些白袍蒙面人说:“我得去回主人话了,看看这儿乱七八糟的样子,有碍校容校貌,就由你们负责收拾好了!” 蒙着脸的白袍将说话人的表情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来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好!清扫完毕后,我将亲自向葛主任汇报这里所有的情况。” “Fine,”金发小哥灿然一笑,又打了个清脆的响指,“Just wait for you in the office!” 这一笑,甚至能够清晰看到此人白得几近透明的脸颊上的青色血管,还有点点雀斑。 如此精致,如此逼真……好像是特别高级的玩偶一般。 白袍人杵着钢叉,一动不动,待他离去了,才从嘴里冷冷蹦出四个字:“狐假虎威!” ** 1313控制室里,云棠珺借助监控视角的大屏幕,观看了大部分这异常惨烈一幕的无声演出,哪怕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也不懂唇语,但不影响画面本来该有的震慑力和冲击力。 虽然还不明白交战双方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要做到这种血流遍地的地步,但是通过池文昌方才讲话,哪怕是个傻子,也该明白自己已然被迫卷入到敌对双方之中,那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危机感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迅猛地扑面而来。 困囿其中,身不由己,我又会被当成哪一边的人…… 云棠珺微微阖眼,心中五味杂陈。 亲眼见到方才在自己跟前趾高气昂的米志勤转瞬之间就变成一只悲哀无助的蚂蚱,痛苦不堪地倒在血流成河的地里,毫无形象地挣扎着,他完全做不到像是池文昌这样乐在其中。 反而滋生了更为浓烈的抽离感。 “他是什么人?”云棠珺咬了咬唇,心知似是抱有某种刻骨铭心憎恨之情的池文昌大概率不是讨论这些的好人选,故而主动地转移了话题,借机向他打听起那个黑衣少年的来历。 池文昌扭过头,用高高在上的目光斜睨了云棠珺一眼,似是在使用眼神谴责他薄弱的观察能力:“今年的新生。之前几次考核过程中,你从来没有见过他吗?” 云棠珺当然得要承认见过:“只是没想到……他不也是刚刚入学的新生吗?怎么会练得这样厉害?而且跟那些人……就是那些手里拿着钢叉的人,看起来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为什么我一上来遇到那些钢叉人,就是要被拉着去关湖底禁闭室的待遇? 而他却被如此恭恭敬敬地对待?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池文昌呵呵一笑,两撇胡须也因为嘴角的抖动,跟着颤颤巍巍地哆嗦着,像两根正在兴冲冲蹦迪的蚊香:“这个嘛,当然是因为他是你们这一届最大的关系户啦!” 啊?关系户? 云棠珺的眼珠子飞快转动了几圈,大脑迅速检索,终于想起了笔试之前那把飞向拖拉机上葛石梁的手术刀。 一把出自于黑衣少年的细长手术刀。 当时差点被刀尖擦过脸颊的葛石梁反应就特别奇怪,不仅没有当场发作,反而立刻挺直身板坐好了,态度好得哪里有平常那个擅长阴阳怪气的恶劣份子的影子?简直是乖巧本巧! 这当然不对劲! 于是云棠珺试探性提出了他的一个设想:“莫非,他与葛……葛主任也是旧识?” 池文昌夸张地扬起了歪歪的“鲶鱼嘴”,两侧的八字胡颤也抖得愈发厉害了。 这让迫不及待想看笑话的他本身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哈!你在说什么?想套我话啊?别做梦了!” 这反应,真是绝了! 云棠珺立刻了然:“哦,果然他们是认得的。” 池文昌掸了掸白大褂上的灰尘,傲娇地“哼”了一声:“他们?他们何止是认得?” 云棠珺感到了由衷的心累。 哥们,就您这欲拒还迎的姿态,还表现得能再明显一点儿吗? 咱就是说,老老实实地做一个诚实的人,想八卦就正大光明地搞八卦,不好吗? 非得撺掇着我来一句一句地提问。 遮遮掩掩的,给谁看呢! 烦不烦呐! 还是说,这么做才显得你知道得比较多,比较有成就感? 云棠珺试探性地提问:“那是什么,校园父子局吗?” 心里却信不了一点儿。 但凡你敢说一个“是”字试一试? 那两个人,从外貌到气质,哪哪儿都不像好吗? 依我看,父子不了一点儿! 池文昌情不自禁地拍了拍手掌,又激动地蹦跶了两下,这情形,更是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一条准备随时一飞冲天的鲶鱼。 对,还是鲶鱼,只能是鲶鱼,奇丑无比的鲶鱼。 “看看你说的,啧啧啧,简直毫无品味!人家那眉眼,那长相,哪里像是父子了?DNA扭曲成这个样子,早就断裂了好吧?” 自以为是的“鲶鱼精”撇了撇嘴,开始了他乍听高深莫测实际上废话文学的念经play。 “可人家那关系是,嚯嚯嚯,不是父子,胜似父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