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雅那一肚子的愤怒委屈和羞耻,全都被她这一句话给打回来了。 她也没想找夏乔麻烦,只是想着自己之前奚落夏乔,如今成绩还不如她好。 心里别扭极了! 她就想要先声夺人,保住自己的面子,免得被夏乔讽刺。 如今,憋屈得很! 夏乔摊开手机屏幕给她看,说道:“还没来得及刷论坛。” 程雅心里更是堵得慌。 她站在那儿,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耳根发红羞臊不已。就算是被教练训斥,她都不曾这么羞恼过。 夏乔见她这模样便说:“要不你先坐下,我们好好聊聊?你每回见我都像是斗鸡似的,也不妥当吧。” “你才是斗鸡呢。” 程雅回骂了一句,心里的那股气有了发泄的口子。夏乔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她大可不理会她,用轻蔑又嘲讽的眼神看着她。将她看得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她拖了一把椅子坐在夏乔的面前,看向她。 “聊什么?” 程雅的脾气糟糕,但练花滑的姑娘有什么坏心思呢。 “聊你为什么突然在赛场上更改了编排,你不是都喜欢用最稳定的那套节目吗?”一般运动员都会有最高配置和稳定配置,按照状态来调整节目编排,应付突发情况。 程雅要是不失误,第三名不知花落谁家呢,夏乔知道她很厉害。春城分站赛她就是季军,和她的分数也差不了多少。 她和林亚妮也就差了0.24分,就落到了第五名。 “哼。” 程雅冷哼了一声,“我指望你和我聊什么呢,原来是想要炫耀自己的成绩。这种先抑后扬的说辞,我见得多了。” “夏乔,我只是输了两次。我知道比赛结束你会进省队,以后还长着呢。我总会赢的,你也不会一直赢下去。”她打量着夏乔的小身板,心想她的发育关要是艰难一些就彻底完了。 “程雅,你不能每次都能等得到我失误的。” 夏乔眼中带着笑,她的脸庞红扑扑的,那股稚气将脱未脱。 程雅被她说得一愣。 这话,于教练也说过。 她说,程雅你这么稳定不去冒险,不可能每次都等对手失误的。 可程雅觉得自己是人间清醒,这样的方式才更加聪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夺冠了呢。若是摔了,那些冰迷又会指指点点。若是摔伤了,又可能错过一个赛季了。 她的运动生涯没有多少年,不能冒险。她的野心也不大,一个冠军就好了。 “我懒得和你说。” 程雅回避了这个问题,她其实是心虚。 她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床上,扯开被子蒙住头。她知道往后在省队里少不得见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她比夏乔大四岁,居然还镇不住她! 夏乔也没有深究,低头刷起了滑冰论坛。 程雅说得不错,论坛热门帖就是道歉帖,还有履行赌约说要倒立洗头,并已经准备好了一百张数学试卷,那卷子上印着的是春城一中高一上练习卷。 夏乔愣了愣,点进去细看。 没看错,正是她就读高中的数学练习卷,这些她也做过。程淮在暑假弄了很多卷子来给他们预习,生怕她开学后跟不上进度。她为了继续练花滑,也写得非常认真。 这位发帖人,还详细描述这些卷子的由来,电子档自己打印下来的。 在线履行赌约,甚至可开直播。 是程淮他们! 夏乔的心里涌现出一股暖流,眼见得那叫花滑叔的发帖人,还在啰啰嗦嗦地回复帖子。 “人家看夏乔的短节目排名那么差,还非要和我赌。我以为三个小同学天真讲义气,没想到愚蠢的是我。他们说得对,夏乔真的非常强。我赌输了,但也高兴。” “现在高中数学卷子就不是人写的!” 夏乔深吸了一口气,刷完帖子。 她告诉自己别将这些话太放在心上,别人夸赞不能得意,别人奚落也不能在意。 用平常心对待一切。 她关掉了手机放到一边,躺下闭着眼睛,脑子里思绪万千不知道什么时候意识迷糊就睡了过去。 程雅听到她稍重的呼吸声,转过身看向另一个床铺。 她睡不着。 这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她想要稳定发挥捡漏,还是为一个可能到退役都没有的结果去拼了一切呢? …… 第二天。 花滑俱乐部联赛在燕都体育馆落下帷幕,夏乔的花滑赛程又收入一枚铜牌。 闭幕式正式也简单,只一个小时便结束了,她和金琪有了第二张官方合照。 “给你打包了水煮蛋和牛奶,半小时后入站检票。” 周卫明将一个透明的小袋塞到了她的手里,两人身边大包小包堆一起,夏乔的面前还挂着一双冰鞋呢。她拿着水煮蛋敲了敲身后的椅背,剥开两口就吃完了。 她吸溜着牛奶,看到周卫明的未接电话有五个。 “都是我妈打的?” “嗯。” 周卫明的语气略显得沉重,“瞒不住了。” 这么多年,他和乔乔都糊弄下来了,他们也一直在外经商,鲜少回家。可怎么就凑得这么好呢。 “舅,我妈是个讲道理的人。” “她更护犊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了一声气。 从燕都到春城高铁站,这一路上两人心情都很沉重,完全没有拿到铜牌的快乐。夏乔的心里还有些疑惑,但这不是恰当的时机。 周卫明打了一辆车,从高铁站到家也就半个多小时。 两人偷溜进小区,按下电梯上楼。 “别顶嘴!” “说好话,女人都是需要哄的。你妈也不例外,我们要表现得卑微一些。”周卫明的手心都出汗了。 夏乔点了点头。 兴许她妈妈没在家呢。 她从背包里翻出了钥匙,插进锁孔里。只是还没有转动,门就打开了。 “……妈妈。” 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枣红色长裙,头发扎了起来,发尾打卷。三十多岁的年纪,眼角有细细的皱纹,但皮肤白皙保养得不错,看得出来是个有涵养的女人。夏乔的五官也多是遗传了妈妈的好基因,长得秀气又精致。 周卫琴的脸拉长,没有一点笑模样。 “姐。” 那房门当啷一声撞到墙上,又慢慢反弹回来。 她转身便走了。